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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荣正好抱着钱袋子从家里出来，遥遥望见从远处过来的祝余。
如同见到真人菩萨一样，徐嘉荣高呼一声，飞奔过去。
“嘉......”冯春正要截胡徐嘉荣想趁机解释一番，但只能眼巴巴看着徐嘉荣跟匹马似的扬尘而去。
徐嘉荣惊惧上头，甚至都没瞧见旁边的冯春。
冲到祝余身边，徐嘉荣二话不说，一把将钱袋子塞进祝余的怀里，喘着粗气求救道：“那......那婆娘，要杀我！”
祝余一听顺势将徐嘉荣挡在自己身后，满眼警惕地巡视四周，不过并未发现娘子媳妇的身影，倒是看着冯春满脸歉意地朝这边过来。
冯春不多废话，开口直道：“误会，都是误会。”
徐嘉荣躲在祝余身后，从祝余肩膀漏出半张脸一本正经地警告冯春道：“我可告诉你，杀人可是要连坐的，你让于素娥杀了我，你也得受连累，流放都是轻的，指不定你们全家都没了命。”
祝余已经瞅见旁边被扔在地上的刀，板着脸，眼神中满是狠劲，祝余警告冯春：“若是真不想要命了，我自己就能成全你们全家......”
“误会，这都是误会！”冯春着急打断祝余的话，用手指着旁边的鹅，很是激动地解释道：“我家娘子虽然鲁莽些，但万万没有杀人的胆量，而且我们昨日受了你们这样大的恩，报答都报答不过呢，哪就要杀人了。”
祝余始终不敢放松警惕，老母鸡护崽似的，护着身后的徐嘉荣，拧着眉毛质疑：“那怎么会有刀？”
“嗨，我就说这傻货，叫她收拾好了再送过来，她偏说听着你家哥正在跟人说话，趁这个时候正好不尴尬，这不来不及放下刀，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鹅过来了吗。”
徐嘉荣似乎是听懂了，从祝余身后绕出来，小心翼翼求证道：“她真是来给我送鹅吃的？不是来打击报复的？”
“我指着土地爷发誓......“
祝余掰开冯春的手，叫他指向天，不要指着自己。
“我们家娘子再厉害，也不敢杀人呀！如果我家娘子有任何造孽的想法，我们家粮食就全烂在地里！我们家牲畜，明天一并都死光了......”冯春一脸认真相，赌咒发誓道。
见冯春一脸认真，徐嘉荣急忙打断道：“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你看看这误会整的......那，那，那替我好好谢谢你家娘子。”
“原本就是我们该谢你们的，是我家娘子唐突，哥儿别见怪才是。”冯春又说着软和话。
祝余过去把摔在地上的秃鹅捡起来，也附和着徐嘉荣一并谢去。
冯春尴尬地笑笑，明显没从祝余方才厉害的眼神中缓过来，一边嘴里说着抱歉，一边警惕着帮忙一并去捡滚落一地的桃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么说来，于素娥还算仗义。”进了自家院子，徐嘉荣与祝余念叨道。
祝余跟于素娥交往不多，但又不能不回徐嘉荣的话，愣愣地回道：“你说得都对。”
徐嘉荣白他一眼，这才想起来问去：“一早起来就不见你们。豆子昨天都收割完了，这么早是都做什么去了？”
不等祝余回复，徐嘉荣又好奇道：“他们俩干什么去了？”
“我带他们进山，趁着空闲理一理周边的地。”
“今天天不好，干嘛非得选这个时候进山？”徐嘉荣接过祝余手里的大鹅念叨道。
祝余以为徐嘉荣是在心疼五儿，眉头一皱，很是不情愿地回道：“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去把他们喊回来。”
祝余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徐嘉荣只瞅一眼就想到了他在气恼什么，白他一眼言语敲打道：“我现在说什么还得看你的脸色？我最近越来越想不明白了，你一直在说我是你的主子，你要忠心侍奉我，眼瞅着我就要是你的俘虏了，说话做事都得依着你。”
祝余听这话一愣，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
徐嘉荣冷笑一声：“旁人都知道你祝余是个直来直往憨厚老实的，没什么花花肠子。所以这个家里的红脸注定我来唱，我也唱出去了。这下好了，我才来多久，就连于素娥都知道我是个泼皮无赖，不好相与。你在外事事周全，在内管天管地，哼哼，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你对我百依百顺似的，你仔细想想祝余，你真是对我百依百顺吗？”
祝余听这话更懵了，挠挠后脑勺不知所措。
徐嘉荣看他这一脸无辜相就莫名地生气，只不过懒得去骂他，只继续敲打一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以为我每次说话，你回回答应，就是绝对服从了。少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揣摩我的内心。你要真是叫我顺心，你要真是忠心对我，有事就直接问，我吩咐了你就直接去做，这才是正经。而且千万别打着对我好的由头自作主张，你永远都猜不到我想要什么，所以少自我感动。”
祝余没再多说什么，虽然没太听明白，但是却也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做错了事。
院子里静悄悄的，祝余和徐嘉荣的情绪都随着阴沉的天，一点一点积郁下去。
清理大鹅的同时，祝余也在慢慢消化徐嘉荣刚才所说的话。他想不通徐嘉荣为何会有这么多怨言，但是祝余心里却没有任何抱怨，他始终觉得只要徐嘉荣不开心，那一定就是自己做错了。待到祝余的思绪全都顿住后，他试探性地问徐嘉荣道：“能不能教自己识字？”
“你认字干什么用？”徐嘉荣好奇。
“多读读书肯定是有好处的。”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刚刚发牢骚是嫌弃你没读过书吧。”
祝余摇摇头，“我想更了解你。”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我难道是什么书里的人物吗，还是我身上贴着啥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你那么了解我是想干嘛。”
“我想我现在这样愚钝，大多是因为没怎么读过书的原因，而且有钱人家都读书识字，可见读书识字是一件好事。”
“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过你既然开这个口了，我教你就是，正好我要去一趟草市，应该有书卖。”徐嘉荣说罢望望天，又问祝余道：“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巳时（上午九点半左右），还来得及。”
“我琢磨着，秀儿她娘都送了两次果子了，我们竟一次也没回礼，有些不像话。乡里乡亲来来往往才是长久之际。所以我想去草市买些果子送去，眼瞅着就要入冬，种子也是需要的，我寻思在院子里种些白菜、萝卜之类的。”
“行，到了冬天，这些蔬菜是要贵一些。”祝余附和着，说话的语调和缓，像是哄孩子一样。
徐嘉荣思忖了片刻，似是与祝余商量，又像在自言自语道：“于素娥接连没了两只大鹅，到底是十分肉疼，他们家的钱来得不容易，我琢磨着中秋前后正好是买鹅苗的好时候，给他家赔三只鹅苗，也算是我们与他家邻居一场。”
“咱们家要不要也买几只鹅苗，一来日常能收些鹅蛋，二来也能看护家院。”祝余嘴又快了，这提议丝毫没过脑子。
“快拉倒吧，我可养不了这些玩意，而且我天生就跟这些畜生犯克，要不是要赔给于素娥，我是连看一眼都瘆得慌！”徐嘉荣很是抗拒。去草市的路上，徐嘉荣又警告祝余一遍：“你要是想吃鹅蛋，多少个都给你买，但是你要给我整在院子里养，我立马离家出走，我跟大鹅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能是食物链的关系，有我没它，有它没我。”
“不买，我只是问问。”祝余愣愣地讨好徐嘉荣。
“以后问问都不行，等吃完这次大鹅，以后谁都别在我跟前提鹅这个字！”徐嘉荣严厉警告道。
“不提。”
虽然说巳时出发的，但草市已是阑珊之态，眼瞅着马上就要散了。
徐嘉荣不敢犹豫，先去了种子区买上大白菜、韭菜、萝卜种子，又要了一捆葱苗。
祝余在徐嘉荣身后跟着，一语不发，只管着帮忙拿东西。
恰巧在摊贩上遇到了《千字文》，徐嘉荣觉得做祝余的启蒙很不错，但祝余一听要10文钱，当即就不要了，赖赖地央求徐嘉荣道：“这样贵，你写几个字让我学就行了。”
徐嘉荣没理会他，掏钱买了下来。
接过手的那一刻，祝余禁不住笑了起来。书既然已经到手，祝余便没再多话，像捧着宝贝似地踹进怀里，小心守护着。
徐嘉荣见他开心，内心也禁不住喜悦。
来的路上还一直在抱怨自己多讨厌鹅，徐嘉荣见了小鹅苗之后，瞬间喜欢得不行。
“我的菩萨呀，这是鹅吗？”徐嘉荣故意说给祝余听的，装疯卖傻掩饰自己的心口不一。
摊主连连肯定：“这还有假，你瞅瞅这光滑的绒毛，这肉嘟嘟的身子，听这叫声，多好的苗子。”说着摊主拿起一只递到徐嘉荣眼前。
“我可以碰？”徐嘉荣小心翼翼地试探摸去。
“尽管拿，尽管挑，我们家的鹅苗个顶个的好！”
“哎呦，真可爱，怎么这么可爱呢。”徐嘉荣摸摸小鹅毛茸茸的身子，又托起旁边竹篾里毛茸茸圆滚滚的小鸡仔，转头看向祝余：“真可爱，我想养几只。”
祝余有些懵圈，刚才还吐槽鹅是多叫人厌恶的东西，现在又口口声声说养几只，一时之间，祝余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立在旁边尴尬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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