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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荣和祝余只管自己逛得开心，谁都没有注意到悄悄跟在他俩身后的探子。
这探子不是旁人，正是赵明辉那日派去上冯村的，他是赵家的家生奴才，名叫汉青，从小跟着赵明辉长大，最是了解自己的主子。
只是这次汉青猜不透了，赵明辉为何会对一个庄稼汉这样费尽心机。
汉青压低声音，小声跟赵明辉汇报着：“起初倒还正常，买了些果子和种子，倒是奇怪......”
“怎么奇怪，你快说。”赵明辉打断汉青催促道。
“他俩竟然在一个书摊前面立住了。”
“买了什么？”赵明辉言语急切。
“我不大认得，大抵是三个字。”
赵明辉薄唇轻轻抿起，稍稍抬头，转着眼珠寻思，嘴里重复着“三个字？”
汉青很是肯定地确认一遍：“是三个字的书。”跟着赵明辉往前走了几步，汉青犯着嘀咕：“庄稼汉买书做什么用。”
赵明辉听了冷笑一声：“哼，他们哪是什么庄稼汉。”
“我分明跟到上冯村，虽然没找着宅子，但上冯村不算富庶的庄子，也不大有富裕的人家，哥儿何苦在他们身上费心神。”
“你知道什么，若是寻常人家，去哪找这样的鱼。”
“不就是个头大点吗，去深潭里定能寻得。”
“我在兖州呆了二十年，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鱼，也从来没吃过这样香的鱼肉。你倒是比我见多识广。”
汉青连忙赔笑：“哥儿说笑了，你都没吃过的，我自然是见一面都难，能闻个味道已实属不易了。”
“别贫，除了这个呢，可还有再买什么东西？”
“买了一堆鹅苗和鸡仔。”汉青一本正经地回道。
“一堆？”赵明辉耸耸肩膀，很是惊讶地问去。
“少说十来只。”
“寻常庄户人家，哪有这样的财力。”赵明辉还在试图说服汉青。
汉青听这话，心里嘀咕起来：“你给我六贯，别说十来只，就是一百只我也买得起。”不服气地努努嘴，汉青才又不情愿问去：“那......小的是否还要帮哥儿跟着他俩。”
“那是自然，如果你能摸清那小官人的底细，我自然会重重赏你。”
“哥儿这样急切，不只为鱼的缘故吧。”汉青半猜测半劝说道。
赵明辉扭过脸去，没好气地警告道：“你懂什么，我做生意自然有我的法子，你瞅瞅水楼可是有过亏损不成？这事情你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定然饶不了你。”
“可是，他万一真的是庄户人家，主君知道了咱们跟这种人犯来往，肯定会生气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呢。”赵明辉有些急了。
“我是怕三姑娘，咱们这水楼里，不知多少是她的眼线。”汉青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提示着赵明辉。
赵明辉咽口唾沫，垂眸思量片刻，仍旧不放弃道：“你快去吧，什么事情都有我担着呢。”
汉青叹口气，低着头斜眸扫视了周围，见并无异样，这才疾行几步，跳出门槛，背着水楼的方向往上冯村去了。
再说冯翠英这次去后丘村，倒打听到了一件趣事。
冯翠英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她猜测后丘村大地主——王家找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徐嘉荣。
冯翠英家里虽然没有人口买卖，但她有几个叔母婶娘是做这档子营生的，所以冯翠英在人牙子里倒有几个相识。
这次冯翠英在后丘村的人牙子——常婆子口中得知，大地主王家正满世界找一位姓徐的小娘子。
这徐小娘子原是东丘村里小地主家的幼女，王家花了好多田产铺子换来给他家二哥儿冲喜的。
洞房花烛之时，这徐家小娘子竟然打了人跑了。
“怎么就跑了!”冯翠英很是震惊，“这后丘村王家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户，这许多的家丁婆子，竟然守不住一小娘子？若是你我，别说是从王家，就算寻常人家，有一两个男子的，咱们谁能逃得了？”
“可不就是这么说嘛。”常婆子说罢环视四周，招呼冯翠英凑近一些，提着她耳朵说到：“听说是个哥儿顶婚，像是徐家长子冒充的，所以连夜逃了。”
“那王家这还能算，这不是赤条条的行骗嘛！”冯翠英一瞪眼，颇有替王家义愤填膺的架势。
“不能算又能怎么着，如今徐家也是遭了难，早就被流民抢光了，要算账也没地儿算了。”常婆子可惜道。
“既如此，那这徐家也不是什么有福气的，王家又不是没有门第，何苦还要寻人，这起子浪货，跑了就跑了呗。”
“王家二哥儿不愿意呗，如今养好了身子，到处找我们寻人，就认定这一位娘子，你说怪不怪。”
“不是没洞房吗，怕是要寻回来报仇的吧。换做是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去，高低也得整回来折磨一阵。”
“洞房？那也得能洞得了才是，公子哥扮的，该怎样洞房。”常婆子笑道，“我起先跟你想的也是一样，但人家王家二哥儿说了，找回来是当正经夫人的。“
“这是什么癖好，盖当咱们做不了有钱人，合着没这样的气度。”冯翠英玩笑道。
“还真别说，王家二哥儿找人画了相，我拿来给你瞧瞧。”
常婆子一面说着，一面往抽屉那边去：“啧啧，我看了，当真一标致的美人儿，我的土地爷！这还是徐家哥儿的扮相，若真是徐家姑娘，那得美成什么样。”
冯翠英抓了把瓜子，叹口气可惜道：“若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儿，能在流民的暴乱中活下来，怕也早就不是个完整的姑娘了，还找来做什么。”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呐，你瞅瞅。”
冯翠英接过画子，瞅了一眼，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这眉眼！这骨相！分明就是......”冯翠英没敢细想下去，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再贴近画像细细端详。
“你放才说这家姓什么？”冯翠英蹙着眉头，眼睛直勾勾盯着画像，语气很是急切。
冯翠英这诧异的表情瞬间引起了常婆子的注意，试探问道：“怎么，你认识这画像上的人？”
冯翠英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失态。冯翠英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乱说，假笑着否认道：“我一个村子里的妇人，最多来你这逛逛，哪里能认得这个。”
常婆子自然不信她这话，但是一时也不好拆穿，笑着与冯翠英一道打哈哈：“你如果认得他，可千万要跟我说，到时候拿了赏金，咱俩一起分。”
冯翠英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钱花，不屑笑道：“一残花败柳，能值几个钱？我何苦费这样的心神。”
常婆子眼睛一扫，伸出五个手指来。
冯翠英不屑笑道：“活不起了吗，我家缺这五贯银钱？”
常婆子冷哼一声，轻蔑道：“500贯。”
“多少？”冯翠英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500贯！买个勾栏都不至于这个数。”
“别说一个勾栏，他们王家就算把咱们全兖州的勾栏买下来，又能怎样？备不住人家王二哥儿喜欢，这起子破钱，在人家眼里不算什么。”
从后丘村走了之后，冯翠英这心里面便打起鼓来。
平时最管不住嘴的她，这次倒捂得比谁都严实，但这事也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疙瘩，谁能不心动这500贯，再说了冯翠英跟徐嘉荣又不是什么相熟的。
徐嘉荣实在是不想去招惹于素娥，所以一到家，便催着祝余去给于素娥家里送鹅苗，自己躲进屋里玩崽子去了。
“毛茸茸的，还真有这么治愈的玩意儿，早说我就早养了。”徐嘉荣看着这一堆小圆球就开心，说每一句话，嘴角都是上扬的。
难得见徐嘉荣这样开心，祝余自然不去扫他的兴，用笸箩装着三只鹅苗，去于素娥家交差去了。
于素娥还在忌惮着徐嘉荣这发疯体质，听着祝余的声音，吓得赶紧钻进了屋子里。
“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就行。”冯春吆喝道，他心里也忌惮着呢，所以也不帮祝余开门。
祝余轻推开门，端着笸箩，一句话也没说。
冯春看到了祝余怀里的鹅苗，也猜出了他的来意，满脸笑意地迎上来：“可是吃过晌饭了？没吃的话，在我家一并吃了。”
于素娥一听这动静，立马急了，吃他们家的鹅还不算，这都要来蹭饭了，这还了得，也不顾心里的别扭，急匆匆出房门，还未出去呢，便先嘴快道：“有什么事不等吃了饭再来，眼前这个点，叫我们贫苦人家怎么应对才是......”
祝余听出了于素娥话里面的意思，也不往院子深处去了，把鹅苗递到冯春怀里，红着脸解释道：“说好了秋收过后赔给你们家的，嘉荣叫我赶紧送过来了。”
于素娥出门就瞧见这一幕，麻利地闭上了嘴，一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
“留......留下吃饭呀。”于素娥尴尬地小声留人。
祝余只顾着走，头都没回。
“吃吃吃吃，你自己吃吧！”冯春骂她一句，懒得再去唠叨她，端着鹅苗进了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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