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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有病。
洛云舒无比确认。
看着面前之人依旧无所谓的大笑脸，洛云舒懒得和他废话，提着剑径自往前。
苏怀澈急忙屁颠屁颠赶上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
“十七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呀？我叫京城的铺子备上。”
“十七姑娘可吃过滴酥水晶脍？”
“十七姑娘可去过京城？”
……
终于，洛云舒忍无可忍，提剑冷冷指向面前兀自喋喋不休的男子，“闭嘴。”
苏怀澈随即乖乖闭嘴了，一双眼颇有些幽怨地看着洛云舒，许久方道：“十七姑娘……”
洛云舒一个眼刀抛过去。
却见面前之人浑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十七姑娘不是想查这金锞子上的花纹么？”苏怀澈眼底浮上一丝了然，“若你我二人平安入京，我便帮你。”
洛云舒嗤笑一声。
“金锞子的背后是钦天监，钦天监背后定然有人授意。你以为你有本事进的了大内么？”苏怀澈看着洛云舒，意味深长，“哪怕你人能进得去，你又如何顺藤摸瓜，得知这背后翻云覆雨者为谁？”
“云十七，朝堂可不比江湖。”
江湖之上，虽说变幻莫测，死生难料，各门各派却到底泾渭分明，冤有头债有主；朝堂之上，却是盘根错节，风波诡谲，萧墙之内勾心斗角，向来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洛云舒沉默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荷华。
她向来习惯独行于黑夜之中，只因她清楚地知晓自己走在一条怎样的路上——鲜血开道，亡魂作引，踩着无数人的性命，推动地狱之门的转盘。
“所以，云十七，和我合作吧。”苏怀澈的眼里没有半分玩笑，“若你我二人能平安到达京城，我必助你一臂之力，调查这花纹背后的一切。”
他说着伸出右手。
“很幼稚的承诺方式，不过我喜欢。”
“拉钩。”
他的眸子深如寒潭又灿若繁星，似乎有漫天星辰沉溺其中。
洛云舒审视的目光在苏怀澈脸上停留了许久，终于点点头，吝啬地吐出一个字。
“可。”
苏怀澈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心居然沁出了汗。
“拉钩吧，那。”苏怀澈努了努嘴。
洛云舒僵住了，抬起脚便往前走。
“云十七，不准骗我。”
苏怀澈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有些闷闷的，似乎带着一点鼻音。
洛云舒一怔，顿住脚。
身后的人似乎咧了咧嘴，“我阿娘小时候和我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幼稚。”洛云舒冷冷甩下一句，却还是伸出了手。
借着凉薄的月光，苏怀澈看着少女伸出的那双白净纤细的手，指尖微微泛白的小指，与自己的小指相勾连。
一大一小两只小指头紧紧勾在一起，苏怀澈勾起嘴角，伸出了大拇指。
洛云舒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极为勉强地伸出拇指。
电光火石间，两枚拇指快速地相印，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洛云舒便触电般将手指弹开了。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极低的笑。
洛云舒有些恼，不觉红了耳垂，狠狠甩开手，闷头向前走去。
“前面有个山洞，夜深不好赶路，我们便……”苏怀澈交叠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道。
苏怀澈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打断了后半句话。
大风摧枯拉朽般在树木中霸道穿过，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猛地起来，纷纷扬扬竟卷起几粒雪子来，扑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苏怀澈背对着洛云舒的脸，倏忽阴沉下来。
风愈发大了。
又要下雪了。
山洞不过三丈深，一丈宽。
高不过丈许，低矮处需要低头才能通过，脚下乱石嶙峋，颇有几分崎岖。
“公子在这里稍事休息，我去找点吃的。”丢下这句话，洛云舒兀自走出了山洞。
苏怀澈没有说话，盯着洞外被风吹得张牙舞爪的枝桠，脸色一寸寸地暗下来。
许久。
洛云舒一手提着一只拔了毛的野鸡和一只剥了皮的野兔，一手抓着一把枯木，踏着乱琼碎玉，迤逦背着朔风，走进洞来。
看着面前披着一身寒气的人，苏怀澈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片清理干净的地来。
洛云舒盯着生好的火堆，脸上有一丝倦怠的赞许笑意，“多谢。”
添柴，串肉，烤肉。洛云舒行云流水般做着这一切，仿佛面前的一切对她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她略略翻转手腕，颇有耐心地看着树枝上串着的鸡腿慢慢变得金黄，空气中渐渐升腾起白苔雪松的木香和油脂酥脆的肉香。
苏怀澈不说话，看着她。面前少女的半张脸被火烤的有些泛红，火苗窸窣在她脸上跳跃，她瘦削的苍白脸颊就这么忽明忽暗地在他眼前闪动。
油脂的滋滋声，风雪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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