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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相国府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商相国才刚刚回京都，竟收到的就是商后薨逝的消息。”
“是呀，今日我家那位路过这相国府见到了商相国，那头发竟全白了。这商后也是红颜薄命，可惜呀！可惜呀！”
墙角处的大树下，几个妇人摆着菜摊，嘴里还不停地感叹着。
商谨言站在相国府一侧，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刚想迈上台阶的脚缓缓退回。
她如今与父亲相认算良计吗？父亲肯定会帮她讨回公道，可这公道是要问一国之君讨。
商谨言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陷入沉思，这样的冲动，只会害了父亲，害了相国府。
“唉，相爷真是瞬间年老了十岁都不止。”
一声叹息从相国府门口传来，商谨言立刻抬眼看向二人，是商相国的门生庄生，跟在他身旁是门生杨章。
“大小姐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可惜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人了。”
杨章声音嘶哑，庄生闻言更是叹气摇头。
商谨言眯起眸子看向二人，若先通过这两个门生告知父亲自己还活着的事情，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想到这，她就要抬脚走向二人，脚步还未落下，身子一轻，竟被一人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
商谨言怒声看向身后的人，宋亦安只是把她转了个身放在自己身子面前，高大的身影把商谨言整个人挡的严严实实。
庄生与杨章看过来，杨章上下打量着这高大男人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宋亦安？”
“什么宋亦安？杨兄，你切不要在这青天白日下乱说，陛下可是把这叛军之首逼退到悬崖下，五千铁骑军尸骨无存！”
庄生说完，拉着杨章快步离开。
商谨言见状就要追上去，却被宋亦安紧紧拉住。
他戴着斗笠，在商谨言的角度刚好看到斗笠下那张黑着的俊脸。
“你做什么？”
商谨言恼怒地捶打着宋亦安的胸口，捶的宋亦安吐出一口淤血来。
“你……”
商谨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竟这么大力？
“无事，这口淤血一直堵在这里，吐出来刚好。”
宋亦安擦了嘴角的血渍，看向商谨言继续道：“一切等玉山回来再说。”
“父亲原就身子不好，我必须要告知他我还活着的消息。”
商谨言说完，拍了拍宋亦安的肩膀，就要转身去寻庄生和杨章，却被宋亦安像抓小鸡一样抓起。
“你该庆幸我如今不方便暴露身份，要不然，我一定会大喊非礼让你进大牢。”
商谨言生气地双手环胸，路过几个买菜的妇人面前，引得几个妇人高声劝说。
“小娘子，这男子哪有不犯错的？好好回去跟这小相公过日子，如今这商后已经薨逝，这相国府的灵秀阁应该也要关了的。”
听到灵秀阁，商谨言才想起自己收留的可怜妇人们。
不知道那些男人有没有带她们回去？回去是否又要回到以前那苦不堪言的日子？
“信我这一次，等报完仇再相认也不迟。”
“父亲已经白了发！我是他的女儿！我怎么能让他为我悲伤至此？”商谨言别过脸去。
宋亦安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开口。
“他说铁骑军谋反，可是，从先皇在位时，这铁骑军就守着宋城，北齐多次进犯都未破城。那些兄弟为南国征战沙场，甚至最苦的时候只能吃树皮充饥。他李嘉祥做了什么？坐上高位第一件事，就是剿灭了铁骑军！你让我如何不恨？我不能让你的疏忽葬送了复仇之路，相国府如今绝对不能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
宋亦安步步紧逼，商谨言整个人后退到贴在青砖墙上，她双眼含泪地看着眼前的人。
商谨言抽了抽鼻子，看向相国府的方向低声开口。
“原想着去玉山之前给父亲一个消息，看来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二人整理好情绪从胡同离开，卖菜的妇人高声道：“小娘子还是善解人意，小相公切不要与小娘子生气了！”
听到此话，商谨言只是颔首，身后却响起宋亦安的声音。
“多谢几位娘子教诲，在下定谨记在心。”
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王氏从相国府走出，她晃动着腰肢，看到商谨言的背影，不由地揉了揉眼睛。
再去看的时候，商谨言与宋亦安已经走进了杂货铺中。
“夫人，您是瞧见了哪家夫人吗？”
一旁的如妈妈开口询问，王氏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她紧紧地抓住身旁婆子如妈妈的手，额间已经渗出细细汗珠。
“你打听到的消息可准确？”
如妈妈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回道：“确实已经死了，瑶光殿中的所有侍者都眼看着断了气。”
王氏拍着自己的胸口，嘴角扬起笑意道：“那一定是相像之人，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杂货铺中，老板笑盈盈的招待着二人。
“小娘子买这么多火折子和硫磺几样是做什么？商后薨逝，这山上可不许开采。”
“谢店家提醒，我们是要去另一座山寻草药，这硫磺几样用来做出炮仗防身用。”
商谨言收起一个个火折子在腰间袖口，弄得纤弱的身姿鼓鼓囊囊。
宋亦安看不下去，直接又一个个抽出放在自己身上。
“买多些是好事，小娘子今日来的也是时候，明日我们就不能开门了。”
店家把铜板放进钱匣子里说着，商谨言蹙眉疑惑。
“为何？”
“这商后薨逝，陛下已经整整一日不曾进食，一个人就把自己关在商后居住的瑶光殿里。还写了悼念商后的悼词，一代帝王称自己为鳏夫呢！陛下如此悲痛，臣民岂能无动于衷？所以这商户都准备关门七日，这陛下，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店家无奈叹气，商谨言冷笑一声。
“重情重义？你可知道那相国府小小姐已经进了宫？”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知道呀，因陛下实在悲痛，只能寻了商后的妹妹进宫安抚。这小小姐也是绝色，而且远远看去与商后是有一些相似之处，能成为一朵解语花，解了陛下的相思之情。说不定还能凑成如娥皇女英一样的美谈，齐称大小商后也是好事。”
看着店家认真的神色，商谨言抬眼看向宋亦安，两个人视线交汇。
“大小商后？这可不是你们能想到的称号。”宋亦安出声。
店家立刻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低声道：“您二位看起来也是非富即贵之人，在下也不瞒着了。这称号和话都是相国府传出来的，还说若百日后这小商后真的成了一国之后，定减赋税三年呢！”
“赋税三年？相国府真是好大的口气！”
商谨言冷哼，收起一包包粉末在腰间，朝着店家行了一礼便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转身的瞬间与门外不停打量的如妈妈四目相对，如妈妈瞬间脸色灰白，甚至那壮实的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商谨言朝着如妈妈的方向缓缓行礼，她的双手轻轻在胸前拢起，向前形成拱手状，盈盈一笑的模样十分端庄大气，却在如妈妈院中如同鬼魅一样可怕。
如妈妈尖叫着跑开，连续撞倒了几个人都未停下。
“阿鸢，你太心急了，我就是怕你母亲知晓此事才不让你去送玉佩。”
宋亦安叹气，眉头已经紧紧锁着。
商谨言却丝毫不慌，看着那消失的身影，嘴角翘起。
“我突然想吃街头那家烧鸡，肉汁最多的那家。”
“好。”
日头缓缓升起，原本不那么热闹的街道顿时喧嚣起来。
商谨言戴着面纱与宋亦安站在一家烧鸡摊子前，那外焦里嫩的烧鸡不断的散发着肉香，一滴滴滴落的肉汁在木炭上响起‘滋滋’的响声。
“我这身体应该是个练武之人，不止手脚有力，这饭量也是不凡。平日清晨，我只能喝下半碗白粥，如今竟开始馋了烧鸡。”
商谨言捂着肚子，竟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声音来。
油黄纸包着的烧鸡递给了商谨言，二人找了一个桌子坐下，商谨言小心翼翼地撕扯骨头上的鸡肉。
宋亦安看着她那慢吞吞的样子，直接拿过烧鸡熟练地撕扯着。
“烧鸡不是你这样小心翼翼的撕扯，这样肉跟皮就分开了，光吃肉没滋味，吃皮……”
看着宋亦安认真的模样，商谨言不由的想起二人小时候。
那时，王氏已经有了商玲珑，开始每次见到她除了责罚还是责罚。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多少次琴弦上全是她的血迹，那时候只有宋亦安会偷偷带她出府。
就像如今这样，闻人韶买来烧鸡，三人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吃着。
商谨言不由地开口接着宋亦安的话说道：“吃皮又太过咸味，会失了鸡肉的鲜美，所以要先吃鸡翅，这样就能吃到整只鸡最鲜美的味道。”
一块鸡腿塞进她手中，那肉汁多嫩的鸡腿让商谨言想到些什么。
“轩儿最喜欢的就是鸡腿，若他还在，一定会追着我要这鸡腿。”
商谨言双眼模糊，只是轻微动了一下眼皮，那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衣襟上。
“再也不会有人追着我要鸡腿了，轩儿再也回不来了。而他的母亲是天底下最没有用的人，错信了人，害他还是个幼子就离开了这世间。”
女子无声哭着，手中的鸡腿被紧紧握着。
不远处飞奔过来一个白色身影，闻人韶气喘吁吁跑来道：“终于找到你们了！那何发贵真的来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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