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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棠舟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周遭几个黑衣人,便直奔崔缙而来。
原先押着商珞的两个黑衣人见状,赶忙上前护主。
可不过瞬息之间,白光一晃,陆棠舟已然移到崔缙跟前抓住他一臂,速度之匪夷所思,莫说黑衣人反应不及,便是商珞见了,亦疑心自己眼花。
“啊——”
陆棠舟修长的指节捏泥一般轻轻一动,臂骨碎裂之声“咯咯”响起,崔缙脸色登时惨白如纸,惨叫之声响彻长夜。
可这显然不足以满足陆棠舟。
陆棠舟抬起手臂,直朝崔缙脖颈袭去,崔缙躲闪不及,眼见那弯曲成铁钳的索命之手无限逼近——
霎时间,崔缙只觉魂飞天外,惊恐得连声也叫不出来,下意识闭上双眼。
可不知为何,半盏茶的功夫过去,除了颈间有些凉意,预想中的窒息感并未降临。
崔缙颤颤巍巍抬起眼皮,将下巴往回缩,只见陆棠舟的手定格在离他脖颈半指之宽处。
视线下移,原来竟是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不知何时扣住了陆棠舟的腰,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崔缙两腿一软,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不想死的话,还不快滚!”
商珞见状,吃力地冲着崔缙等人低吼出一句。陆棠舟此刻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蛮力,哪怕是她也支撑不了多久。
崔缙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在黑衣人的护送下仓皇逃离现场。
商珞其实恨不得把崔缙这厮剥皮抽筋,可今日崔陆二人当街争执众人亲眼所见,崔缙若真出了什么事,陆棠舟必定逃不了干系。
世道便是这般不公,崔缙若杀了陆棠舟,皇帝忌惮崔氏势力未必会处置崔缙;可若是陆棠舟杀了崔缙,皇帝会为了给崔氏一个交代,轻则以命抵命,重则家族连坐。
放在以往,她根本不会这般瞻前顾后。
可这回她不想欠陆棠舟。
眼见崔缙一行人走远,陆棠舟发力去追,商珞再也支撑不住,叫陆棠舟猛地一扭腰甩飞在地。
商珞撑着爬起身来,手腕倏地向上翻起,数枚麻醉针箭矢一般自指缝飞出。
细如牛毛的银针没入陆棠舟颈部,陆棠舟应声倒地。
商珞如释重负地粗喘出几口气。
相府地牢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商珞至今也忘不掉。为免重蹈覆辙,她特意花重金去黑市购置大量麻药,淬进银针随身携带,如今竟果真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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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缙折了一条臂膀,崔家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第二日便风风火火跑到相府,讨要一个说法。
陆秉谦于是客客气气地领着崔家人进了陆棠舟的住处。
崔家人见到陆棠舟全身上下鱼鳞一般的伤,这才知崔缙前一日究竟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崔缙的父兄虽然也同崔缙一般,打心眼里瞧不起陆秉谦出身寒门,可到底明些事理,知道此事是崔缙有错在先,又顾虑近年皇帝有意削弱世家势力,陆秉谦正深得皇帝重用,不好轻易得罪,当即赔礼道歉。
而陆秉谦这边,一则考虑到陆棠舟虽然受伤,但都是些皮肉之伤,并不曾伤及筋骨,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二则陆棠舟赴任在即,此时若传出他当街发病,皇帝难免忧心陆棠舟此病有碍办差,收回任命或改任闲职,他陆秉谦在朝堂便会失去一个助力。
大齐的荫官一般都是闲职,陆棠舟此次能被授予实职,虽说是乘了皇帝彻查缩绳隐田的东风,但终究来之不易,决不能因小失大。
于是陆秉谦顺坡下驴,亦就陆棠舟“误伤”崔缙回礼致歉,崔陆两家就此私下达成和解。
******
陆棠舟家中调养半个月后,便踏上西京赴任的路途。
一路车马颠簸自不必说,陆棠舟自幼锦衣玉食,又兼多年不曾踏出上京城半步,多少有些水土不服,终日马车上闭目养神;而商珞风餐露宿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便趁着这空闲,捧起一本《阳明算经》研读起来。
不需要执行任务的时候,商珞不是练功,便是研习算学。
而她之所以会研习算学,说来还要归功于裴时煦。
裴时煦的许多私账都是交由商蕊打理,商蕊有时忙不过来,又不欲假手他人分权,便会叫她帮着搭把手。
在帮商蕊算账的过程中,商珞发现,仅凭双飞楼的营收和裴时煦的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持双飞楼和微雨阁的正常运转,更遑论还要收买打点朝中官员。
显然,裴时煦必定还有更大的买卖作为支撑。
为此商珞曾试探过商蕊,可从结果来看,商蕊似乎并不知情。
连商蕊都要瞒着,显而易见,这背后的勾当一旦公之于众,足够裴时煦万劫不复。
人会说谎,数却不会虚饰。如果她能在这些账本中,寻得裴时煦行不法之事的证据,或许,世上便不会再有双飞楼和微雨阁,而她也不必再为裴时煦驱使。
这个想法在心里生了根,便如野草般不可遏制地疯长。
可惜,绝大部分账本她只负责算账核账,并不经手簿记,而许多流水大的进出项经过粉饰后她亦无法探知具体来源,由是寒来暑往三载过去,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收获,那大概是因此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速算本事。
旁人需要打半天算盘才能算出来的结果,她眼珠子只消一转,答案便会立时印在脑子里。
说回《阳明算经》此书,她在市面上苦寻许久不得,不想竟意外在陆棠舟吃了灰的书箱底发现。
商珞指腹轻抚着有些破损的书皮,默然喟叹,想想也是,算学在当世属杂学,于科举并无助益,是以此书的珍稀性,这些满脑子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大抵永远不会明白。
《阳明算经》的作者是前朝一位商人,是以书里边大量算例都与记账有关,对她探查数与数之间的关联大有裨益。
账本里许多流水大项与西京密不可分,有了此书助力,西京之行,说不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货。
“此书,你能看懂?”
陆棠舟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探究的视线落在这本《阳明算经》。
商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笑道:“这里头每一个字小人倒是都识得,可是连在一起是何意,小人便不知了。”
“都是些数字,你自然都识得。”
陆棠舟语气依旧淡淡,清凌凌的目光却染上几分佯怒:“我叫你自己寻些书识字,你倒好,拿本算数书偷懒。”
“少爷,您,您当真是慧眼如炬”,
商珞故作心虚地讪笑两声,低声告饶,“小人这些时日又是认字又是练字,实在是受不住,如今但凡见到方方整整的家伙什便眼冒金星,这,这才出此下策……”
“罢了,这些时日我对你要求是严苛了些,”陆棠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得语重心长起来,像书塾里的老学究,“不过你悟性如此之高,不多读些书实在可惜。”
商珞神色古怪地看了陆棠舟一眼。
时下礼教要求女子“三从四德”,才女在当今非但不受追捧反倍遭唾弃,前些年更有大臣以“诗书非女子事”为由向皇帝谏言,禁止女子读书。
尽管在商珞看来,这不过是男人用以禁锢女人的诡计。女人不读书便难明事理,不明事理便只能任由这帮满身恶臭的男人洗脑,彻底沦为为他们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牲畜。
陆棠舟这番言论,不可谓不离经叛道,却又意外地合她胃口。
“你手里这本乃是杂书,晦涩难懂不说,便是读懂了也无多大用处,”商珞眼睁睁瞧着陆棠舟将《阳明算经》从她手中抽走,又拿来一本《史记》递到她跟前,“欲通文,先通史,你便从这《史记》开始看起罢,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便是。”
商珞干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书。
常年的身不由己叫商珞习惯了随遇而安。商珞想着,她虽是识字,经史子集一类的书籍却并不曾涉猎,多读些书长长见识倒也没什么坏处;再者想要拿下陆棠舟,就必得先了解他,而想要了解一个人,就必得知道他平时都看些什么。
如此捧着《史记》又颠簸了几日,总算见到西京的城墙。
大齐建国之初定都西京,后来出于种种考量迁都上京,西京便成了留都,原有的六部九寺等一整套中央机构仍然保留,官员级别亦与上京相同。
可惜随着皇权迁移日久,西京的中央机构逐渐沦为有名无实的摆设,如今只剩两处尚有些实权:一个是兵部,另一个便是陆棠舟即将任职的户部。
马车缓缓由主道驶入城门,市列珠玑户罗绮的街景赫然眼前。
虽不再作为政治中心,西京名义上仍算大齐都城,有着不输上京的豪奢繁华。
“活罗刹入城了!”
尚未习惯阔别已久的人声鼎沸,不知是谁嚷嚷了这么一句,霎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仓皇逃离,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多时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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