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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良久后,赵辽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了,坐了回去后,看着沈潭不情不愿地开口:“好。”
沈潭嘴角勾起,立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赵辽侧了侧身,一脸嫌弃,“别碰老子。”
若不是他们这些奸商斗来斗去,自己何故没地儿做生意?说白了还是惦记着自己养的这几十头猪。
“行行。”沈潭识相地退了回去。
赵辽白了他一眼,而后低声无奈开口:“我这人不会说话,卖肉的话还缺个帮手,沈少爷不如再拨个人来帮帮我?”
沈潭敛了敛嘴角,“赵大哥,你这就有些不像话了,怎么着我也是个商人。”
赵辽凝视了他半刻,正欲开口将他刚刚的话也拒绝了。
没想到沈潭轻笑一声,展开了折扇,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
“那你为我的人开多少工钱?”
赵辽想了想,“这得看她能卖多少。”
“行。”
沈潭侧头瞥了一眼王摇花,“你就跟着赵大哥,帮他卖猪肉。”
王摇花愕然地看着他。
他只是心血来潮将这门差事交给她,还是知道之前自己在岭城是干什么的?
难不成是他曾派人来岭城打听过自己?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过去那副身躯短短时间根本不可能会瘦成这个样子。
沈潭在怀疑自己。
果不其然,他能将家业操持到如今这么大,那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商场如战场,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又哪会这么容易地相信别人?
不过他这样的试探也正中了王摇花的下怀,比起沈潭的钱,她还是更需要一门活儿,而刚好这杀猪卖肉的行当,她熟啊!
“没问题。”王摇花斩钉截铁。
赵辽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指了指王摇花,又看了看沈潭,“沈少爷,你没开玩笑吧?你…说她?”
就凭她?
小姑娘家家,莫说杀猪卖肉了,恐怕靠近这些猪崽们都要娇气地捏着鼻子嫌臭吧。
怎么说也得找个男人来吧。
赵辽此时都要觉得这沈潭压根就是没想帮自己,早知帮手是她,那他方才还不如不提这个条件。
“你可别小瞧了她。”沈潭大笑了两声。
“我不信,”赵辽撇了撇嘴,对着王摇花道,“你见过猪长什么样子吗?”
“自然见过。”
“你可别说大话,我可不需要连杀猪刀都提不起来的帮手。”
赵辽立刻起身,走到灶房处,随意从壁上取下了一把杀猪刀,一边掂着这把刀的重量,一边朝着王摇花的方向过来。
他单手将杀猪刀递到了王摇花的面前,“你提提看看。”
王摇花垂眸看着这把有她的半个手臂长的杀猪刀,迟迟没有抬手。
她的臂上的上还未痊愈,加之自己成了柳迟迟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起屠刀了,倒还不知自己如今能不能提的动。
赵辽挑了挑眉,随即转头看了沈谭一眼,眼里仿佛写着:你看,你给我找的这个帮手连刀都提不动。
下一刻,王摇花双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杀猪刀。
赵辽回过头来,就看见王摇花弯腰将刀放在了地上,一副费劲儿的样子。
沈谭也微眯着眼睛看着王摇花。
赵辽眉眼间尽是不屑,嘲笑声还未出口,而后便看见王摇花立刻起身,用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将这把杀猪刀提起了。
她半仰着头,日光迎面落在了她的脸上,枯黄的发仿佛也发着光。
王摇花单手将刀提到了赵辽的面前,嘴角含笑:
“赵大哥,这样宽实的刀,用来剁腿骨最为合适了。”
赵辽怔住了,一旁的沈谭却率先笑出声来:“哈哈哈,赵大哥,她这话说得可有误?”
赵辽缓了缓自己的神色,他接过这把刀后,看着王摇花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看不出来啊。”
她说的没错,这就是用来剁腿骨的刀。
“人不可貌相。”沈谭一挥手,将折扇合上,笑着起身,“赵大哥也尽可以放心了吧。”
赵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既如此,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北市顾老五铺子旁边那地儿,就留给你了。”
“多谢。”赵辽将这刀放在了桌上,目送着沈谭和王摇花离开的背影。
一旁的财宝儿还想朝着二人冲上去,却被赵辽一把提起,他轻拍了财宝儿的脑袋,“安分点。”
财宝儿立刻泄了气,耸着耳朵“嗯唔”了两声。
另一边,王摇花走在沈谭的侧后方,不停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方才自己一鼓作气将刀提起,确实是费了不少力气,这刀悬在空中半天,赵辽才接过,此刻自己的手腕酸疼得不行。
走到马车前,沈谭的脚步忽地一顿,转过身来看着她:“你真的是王摇花?”
王摇花抬眸,“沈少爷刚刚已经试探过我了,现在还是不信吗?”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了另一个的模样?”沈谭的折扇抵住自己的下颚,“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副身体不是你的。”
王摇花呼吸一滞。
“哈哈,我说笑呢。”沈潭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片刻后,他又立刻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沈潭拱手对她道:“救命恩人,一别经年,不知如今过的如何啊?”
王摇花顿了顿,而后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苦涩:“我若是过的好,如今也不会来投奔你了。”
沈潭将她带回了沈府,今日一早在沈府门口就已见识到了这座宅子的气派,没想到府内更是奢华。
曲折游廊之中有些一两个小厮来往,院中小道铺了圆滚滚的白色鹅卵石,几个小丫头正在院中洒扫。
主院中一颗青松入云,粗壮斑驳的树干能看出来它已经历了百年的风霜。
王摇花从未见过这些东西,进了沈府后,眼睛一刻也没能闲下来。
沈潭身后跟着的这小厮,正是今日一早将王摇花拦在沈府外的这人。
最初他也以为王摇花跟前些天那些招摇撞骗的人一样,没想到她竟真与自家主子有着交情,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
只是她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得人倒真是好笑。
他这般想着,头也不免多仰高了几分。
沈潭却并未注意到王摇花一路上的反应,到了正厅后,他招手示意王摇花坐下来。
王摇花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藤椅,手先搭在了扶手上,慢慢坐了下来。
一旁的丫头立刻奉上一杯茶来。
她只是侧眼看了看杯中舒展翻涌的茶叶,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她这样的粗人,怎么品得来这种东西?
沈潭坐在她的对面,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茶水,随后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问道:“你要多少钱?”
王摇花听见他这样直白的问话,不禁愣了愣,这救命之恩如何衡量,难道不应该全看他愿意拿出出来了吗?
他们二人看着是王摇花在讨债,可其实王摇花才是更加被动的那一方。
她正思考着该如何回他这话时,只见沈潭朝着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于是这小厮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不过多时,他便从屏风后,端着一盘金闪闪的锭子出来了。
王摇花面露吃惊,看着他将这东西端到了她的面前,自己竟连呼吸也忘了。
这样大个儿的金锭子,过去她从未想过,也不敢想。
可这些在沈潭的眼里却不算事儿,“够吗?”
王摇花道:“……这,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这些钱都能买下沈某的一条命,倒是救命恩人亏了。”
这些钱,就算是她跟兰香寒一辈子不干活儿,也能舒舒服服地过完这一生了。
小厮将这些锭子用红绸重新盖好,放在了王摇花身侧的桌上,退回至沈潭的身后。
不知为何,王摇花此时却如坐针毡,她思衬了半晌后,忽然抬起头问沈潭:“沈少爷需要我干什么?”
沈潭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并未将这口茶水喝进嘴中,而是将茶杯放回了桌上,“恩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低着头,王摇花看不清此时的他是个什么表情。
沈潭这人,与他打交道并不容易,方才在赵辽那儿的那番谈话,听着像是一个商人为了双方的合作而在利益上让步,这样一看他确实是个好人,其实不然。
赵辽既在了他的地盘上,那周围不都是沈潭的人了吗?沈潭看似给了沈潭最大的自由,看似自己没占到便宜,实则是赵辽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用的极好。
话里话外都是心眼子,同他这样的人交谈起来,可真累。
但王摇花还是继续开口:“沈少爷既然怀疑我,想必当初是派了人去岭州找过我了,可为何沈少爷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来呢?”
“方才一路上我或许猜出了些许缘由,沈少爷的志向远大,并不满足于仅仅一个,青州吧。”
沈潭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做猪肉生意发家的,可你从未杀过猪,卖过肉,你将这些屠户都揽在了一起,你给他们提供帮手,地盘或者是渠道,他们则会将卖肉得了的钱分给你。”
“这时有其他人跟你走上了同一条路,如今竟也做到能与你抗衡的地步了,所以你想要一个更大的渠道,这个渠道,就是岭州。”
王摇花直视着沈潭,“你想让我来当这个中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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