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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轻话脱口而出，是真觉得替他不公，他不是那样的人，燕北军更不是！
可话出口后，穆云轻却只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感受到裴言川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穆云轻身体微僵，随后，便听到了说得很低，带着隐隐叹息的一句“云轻，你不能这样。”
穆云轻抿住唇，不能这样，不能哪样？
云轻两个字从他口中轻轻吐出，仿佛与旁人唤时全然不同，穆云轻的心没来由一颤。
“你能不能，不把我只和燕北军的三军统帅划等号？”
裴言川的声音很轻，目光也从她的身上移将开来：“燕北军的主帅，过去是父王，以后，也会是许多人。”
“可裴言川，只有一个。”
裴言川的声音有片刻停顿，随即，他话锋一转，问：“你之前欠我一份礼，我要这个，行吗？”
穆云轻霍然抬起眼，营帐中的男人一袭白袍，长身玉立，端的是芝兰玉树、气质斐然。
长街之上纵马而过的白袍少年，是她多少年来的信仰和支撑。
穆云轻神情有一瞬的震惊，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裴言川会说出这样……不骄傲的话来。
他的出身、能力、风仪，仿佛一辈子，都合该像东都那句形容他的，流传甚广的话一样——
春华不知何处好？银鞍白马笑春风。
穆云轻张了张口，看向立于营帐中身形挺拔的男人，想要辩驳，可当话就在嘴边，却有些说不出了。
似乎从前，她真的，就只把他当作燕北军三军主帅，而已。
她对他的一切言行，都基于他曾经少年从军，力挽狂澜；基于他近十年来驻守燕云；基于他最终……马革裹尸、血染燕北。
好像是一个符号。
守卫燕北，直至——身亡魂散。
但……不该是这样。
他是一个人，是和她接触过许多的人，是一个待她……很好很好的人。
他也有他的喜怒哀乐。
穆云轻第一次觉得，她对他的那些崇敬与敬仰，似乎有些过于轻飘。
她将他待她所有的好，尽数当作三军主帅对军中士卒的关怀，而已。
裴言川看到穆云轻欲要反驳的话卡在喉中，眼神不由一黯，随即，他拾步，走向桌案后。
他今日，本没有想和她说这些的。
可似乎，与她相关的事，他真正做出来的，与他所想的，总是做不到一致。
“这些”，不知过了多久，裴言川再次开口，声音已是恢复了往日的清和：“是我同皇叔探讨过后关于组建娘子军的一些安排。”
裴言川说着，将手中的文书向穆云轻所在的方向推了推：“只是一个大致的框架。”
“你姑且一看。”
“主要还是看具体情况。”
穆云轻从纷杂思绪中回过神，看向桌案后似乎已是与往日无异的裴言川，在原地滞了片刻，方才抬步，走至桌案旁，拾起那一沓的文书。
“这些女子，武艺尽是不凡，如今分散各处。”
裴言川又从一旁抽出一沓文书，递了过来，笑道：“但想也不是你的对手。”
穆云轻伸手接过，许多女子的身份信息赫然在册。
穆云轻一时无言。
可心中，却觉得涩得厉害。
男人声音温和，眉目含笑，将她如今最需要的东西递到了眼前。
若是以往，她必当他致力于娘子军的建设，可如今……
穆云轻抬起眼，自那一夜他的告白，她的质问后第一次没有闪躲开他的目光，开口道：“我以后不会了。”
“之前，对不起。”
穆云轻的声音不自觉低下来。
她本不是一个轻易发脾气的人，在清远侯的五年来，更是把一切的脾气收敛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她后来知道了也有药物的作用。
可那晚，她却那般地质问于他。
“但礼物还是要送的。”
穆云轻声音坚决，不容他拒绝。
她今晚回去就把那只银狐的皮给剥了。
虽然……
养了这段时日，银狐颇有灵性，她同它，已是有了几分感情。
但也并不重要。
裴言川一怔。
穆云轻话说得很快，以至于他甚至反应了一下，才听懂，她是对他之前那一番话的回答。
“下次来见将军，一定带着银狐皮来。”
穆云轻郑重承诺。
裴言川眼中瞬时划过一抹笑，随即，他神色微敛，看向穆云轻，道：“不用道歉。”
“是我表明心意的时机不对。你有误会也是正常。”
眼看着少女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裴言川话锋一转，语调恢复了几分往日里的随意，笑道：“我不要银狐皮。”
“我想要那只银狐，好吗？”
穆云轻闻言一怔，不用将银狐杀掉自是最好，可他……？
怎么会想要银狐？
穆云轻的神色有些不解。
“它在我这里，你是不是，能比平日多来我这里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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