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安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一个踉跄,险些从悬崖上跌下去。
“魏成,将他带过来。”
身后的声音听着年纪并不算大,却自有一股威仪。
赵煜安身体僵得笔直,一动不动,谁能想到,深夜子时,开山寺后的这一座山头,竟会有人?!
一个身形高大,一看便知是练家子的男人走到赵煜安的身前,冷声道:“我家公子让你过去。”
赵煜安回过神,看向这个明显是人下属的壮汉,径直抬步,朝不远处的一颗老树下走去。
他固然不是这壮汉的对手,可他也犯不上,和一个奴才多话。
赵煜安拾步向前,心中则在暗暗思量,如今,他抛尸被人发现,要如何说才能将此人糊弄过去。
走得近了,赵煜安也将树下少年的模样看了个真切。
一身靛蓝色长袍的少年盘膝坐在铺好的蒲团上,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秀,眉目疏朗。
只此时他看向他时,却隐有怒意。
“你方才,做了什么?”
少年人的声音微沉,看向他,问。
赵煜安没有答,他的目光落在少年人那过于苍白的面庞上,嘴角不由勾出一抹嘲,原来,是个病秧子。
一阵风吹过,少年人闷声咳了起来。
一旁的壮汉闻声开口,担心地道:“公子,此处风大——”
树下的少年微一抬手,壮汉的话倏然便止了。
少年抬起头,看向赵煜安,显是在等他的回答。
赵煜安方才走过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道:“这个丫鬟偷窃,犯了府里规矩。”
“行完刑人没气了,尸体就近处置。”
赵煜安说着,笑了,看向一旁肃立的壮汉,意有所指地道:“驭下之道,公子该是明白的吧?”
裴安渝的目光落在赵煜安的身上,他的话,他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是什么丫鬟的尸体,需要主子亲自来处置?
还是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夜?
更何况。
此次赵煜安孤身前来开元寺,半个人都没带,丫鬟,谁的丫鬟?
“魏成,派人到山下去搜。”
裴安渝的目光依然落在赵煜安的身上,眼看着赵煜安闻言,神色倏然一变。
裴安渝神情不动,表哥对徐寿起了疑心,之前许多事情,背后都有几分徐寿手笔,这件事,表哥有同他说起。
可赵煜安……
他自幼患有心疾,少在人前露面,外人轻易并不识得他,可他,却识得许多人。
同在开元寺,因而,自便知晓了傍晚时分赵煜安求见徐寿,却被徐寿闭门不见。
如今深更半夜,赵煜安又把一个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死人的女人从崖上推了下去。
这一切……
裴安渝脑中思绪急转。
“将清远侯暂且看管起来。”
裴安渝说着,站直起身,目光淡看向一旁的赵煜安,道:“没有孤的令,谁都不许探望。”
……
次日,天明。
早朝之上,燕北军大小士官封赏的旨意颁布。
其中,在圣旨的末端,夹杂着一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兹有崔氏嫡女穆云轻,骁勇善战,斩狄军于阵前;慧心巧思,识狄虏之奸谋,屡立战功,擢升为副尉,钦此。”
朝野震荡。
谁都没有想到,燕北军中是何时有了女子?陛下……又是何时准备开女子为官之先例?
然功劳敢落在圣旨之上,必然为真。
那么,这等能力出众的女子,最初从军,是否本就是陛下暗授?
崔氏嫡女流落在外原因的传闻他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当时只觉荒唐,先帝一代明君,临崩之前竟也信了这些不成?
可如今再细想……竟是不寒而栗。
……
朝中群臣如何猜测,穆云轻并不知晓,此刻,她牵着马刚出东都城门便看到了不远处立着的白袍身影。
穆云轻不自觉咬住下唇,男人却似有所觉,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穆云轻眼眸微垂,朝裴言川走了过去。
“将军。”
穆云轻走至裴言川身前,开口,恭谨道。
裴言川目光落在身前少女的身上,明明再寻常不过的燕北军军袍,穿在她的身上,却愈发衬得少女身形挺拔,如松如竹。
注意到她仍在躲避着他的视线,裴言川没有多言,只微一颔首,道:“走吧。”
说着,人便先一步跨上了马背。
穆云轻看向马背上男人一如既往清俊洒然的身形,沉默片刻,亦翻身上了马背。
两匹马,一黑一白,在城外飞驰,直朝燕北军驻地而去。
穆云轻端坐马背,马啼阵阵,耳畔生风,她的思绪却有些混乱纷杂。
他今日待她,很冷淡。
穆云轻咬住下唇,可他对她冷淡,也是应当的吧。
向她表明心意,她却朝他发了一通无名火,质问连声,后来,宫门口一叙,她的态度也很是回避。
穆云轻再次抬眼,看向身前裴言川纵马飞驰的背影。
可不想,就在此时,裴言川却是回过了头,朝她看来。
穆云轻下意识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裴言川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感受到,只做不觉。
半晌,耳畔传来裴言川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懒散,道:“圣旨现在怕是已经到军营了。”
“你不如想想,一会儿要如何应对他们的盘问。”
裴言川的话很快四散在风中,可穆云轻却还是听出了男人话中尾音里带出的一点调侃笑意。
穆云轻心不自觉便是一松,随即却又提了起来。
过往与军中同袍相处之时,她是带了一层面具的,如今,面具摘下,第一次以真容相见,说不忐忑,才是假的。
只是,她还并未来得及担心太久,转过一个拐角,燕北军营已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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