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身负皇命,虽谢麟已将一应事务处理妥当,二人还是不便久留。谢麟给她留了十日时间,道难得回来,待回京了再跟皇帝告罪。
付绮月爱听评语阁的琵琶弹唱。琵琶女低眉启唇,吴侬软语配上清清泠泠的乐声,婉转动听,让人如同置身小桥流水、一叶轻舟之间。当曲调转换、转指加快,声音层叠而出、阵阵高亢,又像置身黄沙大漠中,感受十面埋伏着敌人般的紧张刺激。
她一手捻茶杯,托着下巴。幻想多年前,母亲待字闺中时弹奏琵琶的模样,一定比眼前的琵琶女更美、更动人。
五月正是荷花初绽之时。瘦西湖里的荷叶亭亭如盖,其间傲立着朵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虽未绽放,却已闻到悠悠清香。可惜没有到摘莲藕的时节,不过没关系,她拉着谢麟,两个人租了一艘小船,在荷叶间穿行,看湖水中的鱼儿受了惊吓四散逃离,也用小壶接满荷叶上残留的露珠。
谢麟双手枕在脑后,她就在他怀里寻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俩人都不说话,静静地闭上眼睛,晒晒太阳、听听风,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虚度一整个下午。
黄昏时分,想去外头吃不一样的,她拽着谢麟乘小船,随便船夫停在哪里,上岸就找最近的酒家。有一日误闯到桃花坞中,循着一缕酒香,找到了藏匿于深巷中的小酒坊。谢麟掏腰包买下一坛子桃花酿,付绮月走在前头,一边抿着小酒,一边高兴地蹦蹦跳跳。
喝了酒后,人也大胆。夜里落了帐幔,她乘着醉意把他压下去,回忆他教导自己策马时的样子,扶着他双肩当做马绳。谢麟心甘情愿陪着她胡闹,看她朦胧的双眼,配合她一上一下。但没多会儿她就受不住颠簸,嚷嚷着要下去,谢麟自然不会允许她撩了就跑,攥着她脖颈用心教她。
他抬头吻住她的红唇,品尝她唇齿间残存的酒香,很甜很甜。付绮月浑身没了力气,吻由着他,身也由着他。
手指碰到他愈合的箭伤,带着酒气的吻落到那处,声音且娇且媚:“还……还疼吗……”谢麟偏头衔她后颈,嗓音低哑迷人:“杳杳心疼我,我就不疼了。”
“我……当然……心疼你啊……”她闷闷地哼声,眉头皱起,缩了缩,“疼。”
谢麟手掌捧住她的脸,亲她的眼睛,诱哄道:“杳杳,给我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她低头看他,在小小的瞳仁里寻找自己的倒影,看了片刻,才笑着说:“真的吗?”
“真的。”他抛她起来,双膝用力,“生个像你的女儿,我可能会天天抱着她,把星星月亮都捧到她面前。”
“那……那样会惯坏她的……”她轻嘶一声,指尖穿过他的发,伏在他肩膀吸气。她的脸乃至往下都是通红一片,分不清是酒液所致亦或是他弄出来的。
“不打紧。”他放她到枕上,将她手腕提起来亲了亲,“本侯的闺女,就让她当西北的小霸主。我不会让她受半点苦。”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能察觉到他落在耳边的呼吸,那么急、那么热。她抬了抬膝盖,蹬开缠在脚踝上的衣带,温声答应:“好。”
谢麟紧紧地抱着她,没再说话,只闷头做事。
在寺内那一晚,他说下山了要好好收拾她,其实一直没有做。他这些日子太忙,两个人难得清闲下来,享受一下悠然自得的生活,付绮月以为他改了性,没有从前那般想要了。
今夜的他才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不,应该说,比从前更好了。他还是会喜欢那几个姿势,但更愿意让她好好感受,先得到她的反馈,再继续。
付绮月觉得自己像是一朵从树梢上落下的花瓣,被风裹挟着,飘飘摇摇落到了水面上。水面因风皱起,她又身不由己荡向前方,顺着水流,时而撞到岸边青石,时而深陷漩涡中翻卷,但始终漂在水面上,只是花瓣上水痕点点,更衬娇容。
谢麟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不同于以往,这是纯粹的因爱而生的欲。他用一整夜去证明,他们本该如此。
再清醒之时,日上三竿。混乱的被褥里,他们头发散在一处。
谢麟把他怀中的睡美人吻醒,抱她起来洗漱。付绮月迷瞪瞪地动了动腿,又酥又麻。虽然很累,却浑身舒畅,好像从他身上汲取了快乐。
她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背上,咬了口他的耳朵:“夫君,早安。”
谢麟把她拽到怀里,偷了个早安吻,缠得她耳朵尖红起来。那湿漉漉的感觉还残存在身上,她不敢再撩拨他,连忙认怂。
早膳变成午膳,闹了许久的俩人饥肠辘辘。填饱了肚子,他们带着李淑溋的旧物回了寒山寺。
侍女们忙着收拾后院的东西,二人则来到坟茔前。谢麟挖了个小小的坑,把那匣子埋了进去。
面前的火盆里,付绮月一张一张烧着纸钱。火苗翻卷纸张,渐渐燃烧殆尽。
“阿娘,我和夫君要走了。”她站起身,谢麟走到她身边,搂了搂她的腰。
“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看您了。不过女儿知道,您在这里一定很快活。”
青山作伴,枕于烟雨江南。此间悠然,何必羡长安。
他们跪地叩拜。
还未下山,天空下起了小雨。
谢麟打着伞,撑在头顶。他们身后跟着一众人,一切收拾妥当。
在寒山寺的日子,好像一场梦。
他们到宝华殿和圆一拜别。圆一也将启程,离开姑苏。这一别便不知相见是何时。
付绮月陪盲眼老方丈再斟最后一盏茶,双手合十:“月儿要走了,方丈保重身子。”老方丈的眼睛望向她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
上马车的时候,她忍不住转身回望。
青山沐浴在蒙蒙烟雨中,树更显苍翠。寒山寺好像笼罩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不是报时的时辰,却敲响了钟。
“当——当——当——”
是送别故人,是遥祝珍重。是山长水远,来日盼再会。
付绮月忍下泪意,没再回头。
晚膳用得早,李书义和明萸带着小夫妻二人包下游船,最后再逛一回山塘街。
夜色暗浓,晚风轻。小雨过后,空气都是润润的,潮气未散,满城湿。四人对坐,品尝最负盛名的姑苏船宴。
这艘船比普通乌篷船大了两倍,是酒楼专营船宴的客船。船头两侧对外相通,船夫掌舵在后,两侧船窗可开可合,悬挂了薄纱帘遮挡视线。
小船行至每个小岸口,皆有专门的小厮在等候,船夫缓缓靠岸,小厮端上新菜,或添些新柴。船舱里暖烘烘的,萦绕着饭菜的香味。
路过不知哪家酒楼,听见从二楼窗户上传出阵阵乐声。琵琶、二胡、短笛相呼应,好似将一轮弯月溶于水中,碧波荡漾间,有情人在桥上低诉衷肠。船夫知趣,放缓了速度,船儿随着河水缓缓向前,风推着、水推着,时光恍若在此刻停止。
李书义酒兴正浓,独酌两杯,忽而拿起酒盏走出船舱,站在船头放声高歌——
“放歌须纵酒,青春好还乡。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那乐师听闻歌声,配合着李书义弹奏。高昂有之,伤心有之,尽数奉于这一场相和中。
有邻里推开小轩窗,也亮起了嗓子相附和——
“放歌须纵酒,青春好还乡。
姑苏好风光,还乡莫惆怅。”
这是洒脱快意,是劝人莫沉湎于悲痛的鼓舞。
李书义听着热泪盈眶,大声唱和——
“放歌且纵酒,醉罢不惆怅。
故人入梦来,歌罢好还乡!”
唱罢,他把酒壶一倒,酒水洒在船头,对着明月,发出爽朗的大笑声。琵琶乐师铮铮收尾,余音绕梁,抱着琵琶献身,与船上众人作揖。邻里皆喝彩,为这潇洒的一幕鼓掌。
谢麟站在李书义身后,扶着他的臂膀。付绮月和明萸坐在船舱内,相视一笑。
归家沐浴后,外头又下起了雨。雨声渐大,起初只是淅淅沥沥,后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上。侍女们担心夜里起风,在卧房内置了两个小火炉烤火。
明日出发的行囊都已收拾妥当,箱子一个个整齐地堆在外厅。临近出发,护卫们将院子守得更严,此刻下大雨,都在前院守备,生怕好不容易搜集来的证据、给皇帝的文书都丢了。
与前院紧张的氛围不同,后院的房间里,暧昧的声音掩盖在暴雨声中。
付绮月整个人汗涔涔的,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在寒山寺上开了又谢的桃花正朵朵绽放在她的手臂到脖颈间。苏绣缝制的枕巾和被褥潮了一片,坚固的拔步床因剧烈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在外守夜的扶兰早已见怪不怪,专心烤着火,暖意让人昏昏欲睡。
戴着玉镯子的一截皓腕忽地从床帐内伸出,抓住了床沿,手背泛起青筋,可见素手的主人忍耐至极。没多会儿就被拖入帐内,扣在了枕头上,指尖掐住绵软的枕头,一收一紧,如此循环。
她像被暴雨砸在身上,偏头看,眼前影影绰绰,但身后强硬的触感不容忽视。咬牙坚持,也抵不住牙关松软,溢出唇音,在他耳中胜过吴侬软语。
一曲终了,酣畅淋漓。
她软在他臂弯里,谢麟问:“想不想看雨?”
“嗯?”她气喘吁吁,下一秒就被抱起来,走到了窗边的梳妆台上。
铜镜上的两人凝望着彼此的容颜,沉沦其中。渐渐的,镜面上起了雾,再也看不清。
大雨在三更过后停歇,只余下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院落归于静谧。
付绮月伏在谢麟身上,终于挨不住睡了过去。
谢麟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吻了吻她汗湿的前额和红彤彤的脸颊。
“还说给我个孩子,才几回就受不住了?”他在她耳边轻笑,手压了压她腰间的被褥,“等回郢都再好好陪你练练。”
小火炉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良宵尚短,好梦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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