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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些回家去,不用管我。”
江枕流很是尴尬,这显然是自己拖累了殷芍及他的族人。
殷芍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对着他摆摆手,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回来,把装着殷芃那个玄龙袋塞给他:“让殷芃先跟着你吧。我给他留的有疗伤灵丹,他的伤势很快就会好。如果家中无事,我会召他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我和你一起去皇羲灵境。”
江枕流扯住了殷芍的衣袖。
他心中很清楚,琴上羽其实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殷芍确实不是琴上羽的对手,他害怕自身出了意外,需要为殷家留一条血脉,所以才把殷芃交给自己。
可是殷芃又这么不争气,将来大殷氏若是真被琴上羽灭掉,想指着他翻盘,简直太难了。
江枕流虽然极其不想再面对琴上羽,但事到如今,容不得他选择。
“我应付得来,我死不了,我打不过还不能逃吗?你操什么心,先管好你自己吧。”
殷芍有些急躁,扯了下衣袖,让他放手。
江枕流只得放了手,殷芍闪身化出原形,直奔南边而去。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殷芍离去的方向,又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慢慢在原地蹭了几步,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个连累别人的祸害。
他心中觉得难堪无比,幸而傀儡没有眼泪。
不能再这么废物下去了,必须抖擞精神振起来。
手中的玄龙袋拱了两下,殷芃见殷芍终于离开,大大方方从里面钻了出来,闪身化成人形,斜着眼看江枕流:“原来你就是云岫道君啊。从前我哥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多么威风霸气的,我看也不过如此。”
他手中捏着一瓶殷芍留给他的丹药,倒出一把来丢进嘴里,嚼得嘎巴嘎巴响。
“你真是烦人,看来我得叫你哥回来把你领走。”
“那可不行,他是怕你自杀,所以才把我丢给你,你为了照顾我这个重伤未愈的人,就不得不努力活下去。我得死死盯着你,免得你又去寻死。”
他学着殷芍的语气道:“云岫道君,你可真有出息。”
江枕流打叠精神应付这小子:“重伤未愈?我看你是装的。从现在起你开始干活。走,我们这就去把元婴的家给抄了。对了,先给我找一顶纱笠带上,我怕他们对我见色起意。”
东来山七十二峰,秀丽挺拔,山下暗藏两道灵脉,供得起十七八个修仙小家族。紫云山庄是其中一个,山庄总体约千亩大小,镶嵌在紫云峰的半山腰上,占尽好风好水。
庄外一棵大树后,元婴向江枕流虚心请教:“道君,请问这家怎么抄?”
他还从来没想过要抄自己的家,一边询问,一边心虚地往紫云山庄的大门那边偷窥。
大门两侧站着八个庄中子弟,衣衫整齐气势轩昂,看来庄主夫人是个治家有方的人。
江枕流开始分派任务:“元婴你进去之后,先负责哭穷卖惨,说自己在外面混得不好,放松他们的戒心。等他们羞辱你的时候,注意一定要羞辱一阵子之后,殷芃再装为好朋友两肋插刀,开始□□,然后威福。至于我......”
他把手中新买的斗笠顶在指头上转了几圈,“啪”,往头上一扣,玄色薄纱落下,遮掩了容貌:“我要营造一种神秘感,我要装前辈高人,负责给你们压阵。”
三人气势汹汹闯了过去。
紫云山中顿时鸡飞狗跳人喊马嘶热闹的不行。
几个时辰后,又气势汹汹闯了出来,江枕流一声不出走在前面,殷芃手里提着一个储物袋,里面装着从紫云山庄库房里抢来的八千颗低阶灵石。
紫云山庄所有的灵石已经都在这只袋子里。
元婴同父异母的弟弟元灏跟在身后,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地把他们送出了门。
元婴不敢出声,也不敢看他,只紧紧跟在殷芃身后,沿着门边溜了出去。
他的继母李夫人并没有在家,说是聚星海红螺洲那边的海市要开了,李夫人在半个月前,就出发去了红螺洲。
等元婴实施完卖惨哭穷之后,只引来了元灏和家中几个客座长老,最高不过是筑基后期修为,委实不堪一击。他们果然一点都不同情元婴,且如江枕流所预言的,对他进行了言语上的羞辱,不外乎是废物,混不下去了才回来,还带着朋友?世上竟还有这种厚着脸皮跑到别人家吃白饭的朋友?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于是殷芃顺理成章开始实施□□,最后抢到了紫云山庄的库房去。
结果偌大一座库房,上等法器一件没有,中等法器三五个,灵石也只有这么一点点,聊胜于无。
原来紫云山庄这么穷,这家抄的不够尽兴,三人都觉得有点无趣,殷芃掂了掂手中的灵石,问道:“道君,你要这些灵石做什么用。”
“我想换取一些鹤鸣。”
“哎呦,你是快不行了吧。不过这东西实在不好找,你要是真不行了,我可以负责把你扛回皇羲灵境去。”
江枕流这一路跟着殷芍混,并没有任何消耗。但下来轻易不敢和人动手,否则万一将灵力消耗完,就彻底成了个废物,只能任人宰割。
他无视殷芃的冷嘲热讽,迅速做出决定:“我们也去那个什么海市,拿着这灵石换取一些鹤鸣。”
自从和殷芍相见之后,殷芍未必对太阴门的现状一无所知,也完全有机会告诉他,但他却只字未提,想来太阴门状况堪忧。他必须尽快找到大批的鹤鸣,好支持他回到明海去。
元婴的后娘在那边,一听此话就愁眉苦脸的,但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红螺洲在紫云山庄的西北方,靠走路太慢。殷芃贡献了一艘飞舫出来,乘坐飞舫赶路,半个月就能到。
几百年前的红螺洲,本是一片荒洲,后来从聚星海北岸万里迢迢来了一帮海人族,在此开山立派,渐成气候。
海人族肤色白皙,手脚俱长,心性聪颖坚忍,据说之前有阵子和和海里的鲛人通过婚,只是后来又嫌弃鲛人太笨,不肯再来往,但保留了鲛人擅长潜水的特征。
他们的体质与一般人族不同,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平日需经常饮用海水,否则就会四肢渐渐无力,终成废人。
因此他们的居住地离不开海岸海岛,且历来以家族为规模群居,修行也是以家族为主。
为着宜居置地不多,海人族各族之间争地盘,争资源,互相倾轧内斗十分厉害,甚至族内也常有纷争。
长途跋涉至此的海人族属于红螺族的一个分支,在族内争斗失败,若是再不离开,恐有灭门之灾,无奈退缩迁居至此。
这片荒洲处在一个半岛之上,并无什么可供修炼的资源。但红螺族人在做生意上很有天分,为人处世也较为灵活圆滑。首领先以自己族名为此处命了名,后为了谋生,常去各处大市坊间进货出货价倒买倒卖,时日久了,名气渐渐出去,许多人要找什么难寻之物,也会主动寻到他们。
最后族长干脆在自家门口设了市坊,开始正式扩大经营。这就是红螺海市的前身。
等他们生意越做越大之时,聚星海北岸那边的红螺族人找过来,讲了一番同气连枝的道理,要求将海市收编。
此时这一脉分支已经渐趋强大,经过一番博弈,最终与先前的族人前嫌尽释,双方本着合精神,签署契约,约定这一分支的族人对此市坊有优先管辖权。
如此也有好处,就是那边能负责提供一些珍稀货源,有货源才能招徕客人,才能持续长久发展下去。
但珍稀货源毕竟有限,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有,所以平时市坊照常运行,这红螺海市却只能三十年开一回,每次历时三个月,渐成惯例。
红螺洲上初始只建了个小庄子,随着市坊扩大,渐渐变成村落,又扩建成城镇。如今占地方圆几百里,亭台轩榭鳞次栉比,外设庞大的护城法阵,内有穿梭来往的巡城修士,已经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大城池。
人多了难免杂乱,红螺城这些年也制定了许多城规,进城后不得乘坐飞行法器窜来窜去,不得打架斗殴,不得动用灵识四处乱扫窥探别人隐私。
甚至进城门和住店之时还要主动登记身份,将个人姓名及修为特征都报到城中专设的客栈管理处去。
江枕流和殷芃跟在元婴身后,手中握着两颗低阶灵石换来的入城令符,在守城修士虎视眈眈的眼神下登记入册,然后才进了城。
为着翌日就是海市第一天,各路英豪云集,将红螺城几条主干道上挤得水泄不通。
三个人来得太晚,在城中找了一大圈,所有的客栈甚至民宿都已经客满,并没有地方给他们住,除非住到城外去。但是每次进城就要交灵石还得登记身份,太麻烦了些。
元婴抓着那个装灵石的储物袋,好生舍不得。
从午后开始找住宿之地,一直找到天黑,街上行人渐退,依旧无处留宿。
三人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听着敲鼓已经过了二更,马上巡城卫士就要出动,不能再四处乱晃下去了。
元婴指着不远处一个店铺的房檐道:“要不我们去那儿蹲一晚吧。”
殷芃怒道:“蹲房檐?我不去,这过的什么日子。我要缠你腰上,我要睡觉。”
元婴赶紧按住腰带,不许他进来。
正此时,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怒骂之声,听声音不是一个人,像是一大群人在吵群架。
江枕流侧着耳朵听了几句,道:“过去看看。”
转过一处街角,进入有动静的小巷之中,见竟然是两帮乞丐,中间隔着七八丈远的距离,正在对峙叫骂。
左侧领头的是个小姑娘,鹑衣百结首如飞蓬,但乌漆抹黑的脸上掩不住眉清目秀。
她手中抡着一根打狗棒,舞得虎虎生风,冲着对面那个身材瘦高奄奄待毙的中年乞丐骂人:“我说了青瓜巷和那边的飞锦街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东城果子狸的地盘,你大老远的跑来硬抢,敢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娘叉了你!”
她身后七八个半大小儿,想是她的部下,皆都身有残疾,有的缺了胳膊腿儿,有的是独眼龙,一个个衣衫褴褛,跟着振臂高呼:“我们支持阿狸姑娘,要打就打,放马过来!”
可惜对方人数比他多得多,有近二十个。首领虽然看着精神头不好,但却是个实干家,一声令下,双方就打在了一起。
叫花子火并,不外乎揪头发挖眼乱扯乱抓,但那位叫阿狸的姑娘这边毕竟人少,不出一会儿就落了下风,被对方按着打。
众小儿一边拼死挣扎厮打,一边喊着口号,个个勇猛异常,一时片刻对方倒也拿捏不下。
江枕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吩咐道:“我们去帮帮这个小姑娘。”
“为什么要帮小姑娘?”
“她长得好看,不然难道去帮对面那个丑八怪?”
“对,有道理,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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