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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胡椒小顽童
我成为了本寝室继梅之后，第二个和异性接过吻的女孩。
几秒钟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部快进的无声电影，凑近的脸，碰到脸颊上的手，垂下的头，画面一帧帧闪过，在嘴唇相触的这一秒被按下暂停键，时间的胶卷定格在了迪戈里先生吻住我的这一瞬间。
不可思议。
过去十四年贫瘠的人生经验里，我没法找到一个能和它吻合的感受，它不像梅说的那样“满是口水，挺恶心的”——也没有和《飘》里写的一样激烈、狂热——它太单纯了，轻柔地如一片羽毛，偏偏又有火焰的温度，亲昵的让你确信这就是莎翁所说的“火与火药的碰撞”，我能感觉到他时轻时重的呼吸是甜的、香的，他温柔的嘴唇是热的，干燥的，托着我脸颊的手是凉的，湿的。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像是只过去了几秒钟，等到我大脑里卡带的那盘磁带终于又回到正轨，我荒唐地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闭上眼睛，张开嘴，像电影里那些姑娘一样时，迪戈里先生的嘴唇移开了。
他往后退了一点，但脸依旧离得我那么近，我眼神追随着他的嘴唇过去，只看见他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和粉扑扑的脸颊，我不敢说我们两的脸谁更红些——大概不相上下，甚至看起来他比我还要害羞，连眼睛都不敢往我的脸上瞟。他极其不安地动了动身子，抓住了我的手，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不是凉的，是我的脸太热了。
“抱歉——”他说。
“没——没关系。”
我只能虚弱地小声回答。
他扣紧了我的手，似乎更紧张了。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也紧张了起来。
“可以吗？（mayi？）”他终于沙哑着嗓子问我。
有时候我真不希望男孩太讲绅士风度，尤其是这种时候，我用尽了全身勇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嗯”的鼻音来回答他不合时宜的“有礼貌”。
他又吻住了我，这下，原来才是来真的了。
我们都不熟练，只能一点点摸索对方的嘴唇，可只是这样，滋味也好的惊人，我的嘴里像是在含一块有着胡椒小顽童效果的滋滋蜜蜂糖，那么甜，却怎么吃也吃不腻，我能感觉到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喷火，还有最不可忽视的一点——我发现我更饿了。
如果再亲下去，我可能会把他当成块糖嚼碎——这个可怕的念头迫使我气喘吁吁地和他分开，他埋在我颈间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肚子就发出了一声长鸣。
还能有比这更糟的事吗？
我绝望地想着，深刻地觉得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刷新我羞耻度的上限。
迪戈里先生抱着我闷笑起来，他又亲了下我的脸，嘴唇凉凉的。
“我没吃晚饭，我也饿了。”
他温柔地说。
我一下子内疚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直觉这和我脱不了干系，为一个一顿要吃五盘熏肉的大个子，他一定比我饿得多了，我歉疚地咕哝道，“对不起。”
“可我们没东西吃，还有这么多活没干。”
我沮丧地说，吞了口口水，眼前金灿灿的奖杯颜色——都有点像烤鸡腿。
“可以变出来。”
他用轻松的口吻说，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拿出了魔杖，开始念一个我听不懂的咒语。
“食物是变不出——”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荒唐地在自己眼前看到了一支冰淇淋。
我一定是眼花了，我晃了晃脑袋，那支冰淇淋还在，蛋卷被捏在迪戈里先生纤长的手指间，冰淇淋球堆得高高的，像一座金字塔——和埃及他送我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哪来的？”
我迟疑地问，惊异的表情显然很大的取悦了他，他眼睛弯成了月牙，把冰淇淋凑到我的嘴边，“是真的，你试试看？”
看我犹豫，他不自信地又补充了句，“我做了很多遍，不至于太难吃……”
……不，就算你现在喂我一团弗洛姆毛虫我也会觉得味道超棒，我盯着他英俊的脸庞，在心里小声说，然后乖乖地舔了一口。
“怎么样？”
他神情十分紧张，“如果不好吃，就吐出来——”他把另一只手伸到了我的嘴前，示意我往那儿吐。
我抿着嘴没说话，严肃地看着他。
“很难吃吗？”
他慌了。
我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发笑，深沉地说，“你自己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将信将疑地舔了一口，几秒钟后，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冰淇淋放到我的嘴前，“爱丽丝……你……”
我咬着嘴唇笑，小声说，“是我吃过最好的冰淇淋了。”
“是吗……”他喃喃道，不自在地避开了我灼热的视线，耳朵在月光下红彤彤地像一颗胡萝卜，他盯着横亘在中间的奖杯，声音有些含糊，“不能让你的定金白给，是不是？”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旁边的玻璃陈列柜，倒影里反射出他沾着点奶油的嘴唇，就像一颗牛乳夹心草莓糖。我舔了舔嘴巴，声音有点涩，“已经超值了。”
“你做了多久？”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强迫自己把攥紧袍子的手松开。
“大概……从开学到现在。”
他把冰淇淋塞到我的手心，努力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两只手开始卖力地擦起了旁边的一枚徽章，他刻意地想把我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转移出去，“我想它大概勉强能填饱肚子——不过你得快点吃……他要来检查了。”
“我吃不完。”
我条件反射地说。
他极快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想笑，然后忍住了。
我突然想起我在埃及啃了整整一个超大份冰淇淋的可怕事迹，脸像着了火一样燃烧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真的——这太、太多了，对我来说……还有，季节——这个季节——”
“没关系。”
他不以为意地说，“先吃吧，我来干活。”
他念出咒语，变出了好几块抹布，让它们在一块块奖章、盾牌、雕像上扭动身子，我在他的遮掩下开始努力地消灭这颗专属于我的冰淇淋，顺便——欣赏一下他宽阔的肩膀和半截小臂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真好，像假的一样好。
我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背，他身子一僵，哑着嗓子，“怎么了？”
“你是真的迪戈里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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