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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杵在着!”
“走开!”
到底被几个人推搡过?她已经记不清了。
思绪还停留在视线坠入黑暗的那一刻。
原来死后并没有所谓的孟婆汤,也没有所谓的奈何桥吗?否则为何她还没有死?
兵荒马乱的年代,带着家眷匆匆逃离的景象满街便是,她被挤到角落里,被脚下的石子绊倒跌倒在一堆枯木上,积起的肮脏泥水坑倒影着她穿着破旧布衣、头发散乱的可悲模样。
只是长相,与记忆里童年的样子及其相似。
即便如此她都不能接受自己未死的事实。
是成为亡魂了吗?附在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
可是饥肠辘辘的肚子正发出不可忽视的声响,正是在提醒她真真切切为人的事实。
她勉强地撑起身,身体因饥饿而头昏眼花。
抬起眼正巧对上捡柴火的男子,虎背熊腰的他看见倒在泥泞中的她居然匆匆别过眼,不敢再看。
那份怜悯的眼神,还有他身着朴实却仍然用着上好的绸缎…眼神下移,他微微鼓起的腰间,这都说明了他在这乱世还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
“救我”,她冲着他捡柴的方向微弱地喊了一句,她从不想死。也许是因为她的人生,从来不属于她。
如她所料,男子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弯腰捡柴。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和他高大的身形极其不符。
罢了,她再次躺倒在地,她本就对眼前的这个男子报有什么希望,只不过执着于生存的习惯让她出口求救。
枫叶如血般充满了她的整个视野,就算不是死后的世界,眼下的景色也十分漂亮。她若长眠于此,仿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远处街上的人骚动了起来。
“不好!!”
“那些妖怪来了!!”
“幽冥宫白妖来了!!”
听到幽冥宫,她又再次挣扎地爬起来。
“幽冥宫白妖又来夺女娃了!”
“大家看好自己的孩子啊!”
“快跑!!”
“……”,真的是幽冥宫吗?是自己知道的幽冥宫吗?亦或是自己听错了?
只见道路尽头,穿着白衣脸戴鬼面的两个女子飘忽而来,她们过处尽是死亡,护着儿女的父母纷纷倒在地上,死时还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孩子不肯放。
捡柴的男子惊得将手中的柴火一放,居然拽着她就开始跑。
“你在干嘛?!”
她拼命挣扎,无奈自己力气太过小,根本无法挣脱。
“刚刚你让我救,现在我便救你”,男子本就虎背熊腰,此时更是显示出力大如牛的力道,居然将她轻轻松松地如同什么玩意儿一般提在手上。他一身黑衣,浓眉入飞鬓,下颚胡须微长,一双眼睛铜铃大眼一瞪,看着相貌像是个无恶不的歹徒。
可是论狠,又怎么能跟幽冥宫相提并论?
她不再说话,被男子拎着来到枫林之中。
引入眼帘的是两匹通体毫无瑕疵的白色骏马,它们牵着的板车上,架着封闭的轿厢——乍一眼看不出是什么木头的材质,可是通过精致的雕花推测那深沉的红木也必为上品。
两匹马看到男子回来,似乎已经是按耐不住,纷纷用安上马鞍的蹄子刨地,发出愉悦的鼻息声。
男子将她放下,左膝一弯便单脚跪了下来,“外有幽冥宫的鬼面女…求公子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娃儿!”
他看到一旁伫立的她,于是便按压着她,让她也跪下。
她哪里肯跪?她也就依父母之言跪过自己自以为的母亲,现在居然要为了活命对着一个陌生人下跪,她才不要!
“我看她,并不想被救。”
从轿子里传出一个男声,声音浅浅淡淡,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般,带着清晨薄雾般的清冷。
“她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幽冥宫的凶险?”
男子急了,“公子,传说那些幽冥宫到处搜刮女娃,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倒在路边,若是被捡去…这…”
“……”,她咬紧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的一生不早就因幽冥宫而废。她又多恨,心就有多荒芜,时已至此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脱口而出的只有,“不要…我不要去幽冥宫!!”
男子用筋道拉了拉她,她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却死死不肯跪。
仿若担心鬼面女将至,轿中一人顷刻沉吟后道,“阿大,先带上她赶车。”
“是,公子”,叫做阿大的男子笑着站起身,看她软绵无力又蹲下身将她拉了起来,还用手拂去黏在她身上的枫叶。
“来,赶快上车“,阿大拦腰将她抱起,一抽绳鞭,两匹白马长啸一生便争先恐后地拉着马车急速跑了起来。
“拉好这个,千万别掉下去了”,阿大生得面目狰狞,可是话语中却是对她柔软温蔼得和长相完全不符。
“……好”,她牢牢拉住绳子,能够感受两边的风呼啸而过,从奔跑的行速来看,眼前的必定是千里好马,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是祥云锦帛遮挡得严严实实并看不出暖轿之中为何许人也。
马车行驶得极快,在鬼面女眼前一闪而过。
“等等,别追了”,较为年长的鬼面女指了指眼前昏迷的三个女孩,“带这些回去足以向老夫人交差。”
“可是刚才那个马车上…”,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能够肯定坐在马车前的那个女娃就是从幽冥宫逃走的四个女孩之一,那女孩儿红唇齿白,眉似新月,小小年纪便出落得楚楚动人,幽冥宫上下谁不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将来定然出落得风华绝代。
“别管什么马车了!”
较为年长的鬼面女提高声音,“架着那样的马车一定不是普通人!就你我二人别随便招惹,就算宫主有意属她为女,可是现在都没有对大家宣布,今天的事你知我知,我们就说没有找到她,虽然挨得宫主一顿骂但总比丢了性命好。”
说完她提起两个女孩跃身离去,另外一个鬼面女带上最后一个女孩也立刻跟上。
在马车上颠簸了许久,胃里空空如也的她头晕目眩后,胃里一个翻江倒海她呕地一声,忍不住吐了起来。口中泛着酸味,想来没什么好吐的,只是些黄水。
“快到了快到了”,阿大安慰她,他宽大的手掌有些重地拍在她身上,只是让她觉得更难受。
但是知道阿大也是好心,她便咬着牙隐忍不说。
一叶红枫夹带着凌厉风声,打在了阿大的手上,他吃痛地一声不再帮她顺气,转而委屈地说,”公子,你打我做什么?“
他的像个打架输了的孩童那般弓起自己的背,像一座大山般的缩在一起,那副冤枉的语气实在是与他粗犷的外形不符。
“你下手太重”,轿中之人说完之后便不再开口。
阿大终于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对她咧嘴一笑,血盆大口一开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对、对不起啊刚才。”
她摇了摇头,这些身体上的痛苦算不上什么,终于将自己心心念念的问题问出口,“对了?今年是什么年份?”
“是…
”,阿大的语气不知为何暗淡了下去,他转过身眼神飘忽不定,确定身后的公子没有任何的反应才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现在是天元三年。”
什么?!天元三年?!!
所以时光逆转,她回到了自己孩提时代吗?——这样的离奇荒诞也许是唯一的解释。
在她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难关,居然一切又要重头开始?!
不不不,一切都不一样了——重头来过她不要跟幽冥宫、快活王、朱七七…还是沈浪有任何瓜葛。
“到了!”
阿大兴奋地一指,他太过用力地拉紧绳子,左边的白马因绳索收紧而短啸着仰起前蹄,车板歪斜她因马的大力整个人被摔了出去。
阿大见状赶紧收紧右边的缰绳,力拔山兮地他居然硬生生地将另一只洒脱奔跑的千里马止住,而马车在他的压制下丝毫未倾斜。
确保马车没事后,他窜出身抱住她幼小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替她阻挡了所有的伤害。
“你…”,她抬起头来能够看到阿大傻兮兮的笑容,“你为何帮我?”
明明只是陌路之人,他却三番四次护自己周全,图的是什么?
阿大松开她,坐起身时刮了刮她稚嫩的脸庞,那肤若凝脂的触感真的像平时厨房里做的豆腐,“你长得这么好看的,前往别把脸化花了!否则长大就完喽!”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看来自己只有靠这个看上去万般无害的皮囊了。
“啊!公子!”
阿大想起轿中之人,猛地跃起跑到轿子前面,将门帘拉开。
阿大伸出手,将轿中之人稳稳抱起下了马车。
一袭浅银白色长袍,带着华贵的云锦,华丽的纹饰,精美的绣工,愈发衬出阿大怀中之人的高贵儒雅……唯有面色略是青白。
宛如极深之夜的黑色长发披散着,他转眼望来,淡雅的双眸如好像是在看着她又仿若空无一物。
淡漠而威严,凌厉而从容,清冷而傲然,种种矛盾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带着超凡脱俗的美
,若不是她听到阿大总是唤他公子,还有不可忽视的喉结,她真的会将体格纤弱的他误认为女性。
“走吧”,阿大托着公子,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绑在马车后的木制轮椅拿下。
阿大小心翼翼地扶着公子,让他坐进了轮椅。
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公子看似谪仙却不能行走,她心头不由得腾起一种惋惜的意味。
“对了”,阿大回过头来,“还没问你的名字…你有名字吗?叫什么?”
“我…”,她本想随口胡说,哪知公子一个眼神轻轻扫来,如芒刺背般她下意识地道出真名,“我叫白飞飞。”
“那我以后就叫你飞飞啦”,阿大迈开步子,推着轮椅走进府邸。
轮椅磨蹭着地上青石板,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白飞飞抬头一瞧——金碧辉煌得匾额上写着‘周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