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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武差许青抵达寻阳县城的第二夜。
将东林寺内的所见所闻以及心中的推测，详细地写成书信送往郡城司后，他便满面愁容，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东林寺的行者长老究竟为何失踪？”
此刻，许青坐在案牍前，已经翻看了整整一夜的情报。他惊讶地发现，在近些年来，竟足足有十几位道行颇深的法师相继销声匿迹。而东林寺给出的解释，仅仅是他们都去闭死关了。
然而，涉及佛门重地如此重大的变故，远非区区一个郡城司所能轻易插手。许青心中清楚，这条信息估计会被层层上报，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杂号将军下来专门负责此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又想起之前与之交过手的那个傩戏师。
“那些诡异的修行路径，涉及祭祀、祈愿等玄道领域，出现在寻阳县绝非好兆头……”许青忧心忡忡，那种诡异之人，目的往往极度不纯，所图谋的事情必定极为重大，恐怕是要在寻阳县的某处布置邪祀。
“妖魔外道向来喜好以人畜为祭品，也许……我该仔细翻阅一下人口案的卷宗？”许青暗自思忖着，为了防范于未然，是该了解一下这座陌生的县城了。
……
“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看着深夜提着灯笼到访的武差许青，山羊胡老者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起身相迎。
“打扰了，县令大人。”城卫司分为三部，由总差司赵明统领，下辖衙门、兵房和地牢。而直接负责衙门事务的，便是寻阳县县令何人松。
“没想到县令大人年事已高，还如此勤勉，通宵办公。”许青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称自己想要查阅有关人口的卷宗。
“哎，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从前咯。”何县令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精力也大不如前，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淬体武夫。即便上了年纪，气血也不见得衰竭多少。”
何县令边说边领着许青步入密室，“许大人随意翻阅，老朽就不打扰了。”
许青微微点头，待何县令离开后，他的眼底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这位何县令年近花甲，可皮肤却红润油腻，看上去宛如中年人一般，通宵熬夜竟然也不见有半点疲态。难道是修炼了某种养生之法？”
许青轻轻摇了摇头，强行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到资料查找之中。
“咦？寻阳县城的流动人口基数居然如此庞大？”
“可人口拐卖案子却寥寥无几？”
“最大的人口减损竟然是因为帮派火拼，死伤人数高达四百六十一人？”
许青越看越觉得困惑：“因为帮派争斗导致县城人口大量外流，这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不设法解决这个隐患呢？”
要知道，登记在册的死亡人口都是由城卫司处理，按常理不存在被人利用的可能。
“帮派确实是寻阳县城的一大毒瘤，以衙门先前那些差役的素质，确实难以管控。若是直接动用兵房武力镇压，又怕引发叛乱，着实不好解决。”许青喃喃自语，继续翻阅卷宗。
“现在最大的帮派是玉犬帮？盘踞在里外城区，根系错综复杂，势力庞大？”
天色渐亮之时，许青合上了卷宗。无论是人口数据，还是寻阳县的基本情况，都处处透着疑点。
如果说这一切是因为办事不力，那么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显然就是这些帮派。
他叫许青，身为前来镇守寻阳县安定的武差，既然来到了此地，就理应给这方百姓带来一片青天。
这玉犬帮，看来是时候去会会了。
……
经过昨日授武后的大洗牌，原先衙门的差役大半被替换，仅剩下寥寥十数人。但这并非终点，在后续的日子里，筛选仍会持续，直至淘汰掉那些不合格的人，最终选出最精英的五十名差役，组建五支名为“大梁掌刀人”的队伍。
城卫司前院，天色未明，满编的百人方阵已整整齐齐地集结待命。与之前相比，从兵房补充进来的人手，让整个队伍的精气神焕然一新，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其中更不乏底子相当不错的，个个看起来都是淬体的好苗子。
许青一夜未眠，来到前院。他微微扫视一圈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兵房出来的小伙子，一看就经得起磨炼。
许青如昨日一般，认真细致地传授《拂柳桩》。期间，他走下高台检阅众人。当看到李大春时，许青心中微微一叹，李大春依旧没有丝毫进步。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让他眼前一亮，他们打出的动作并非生硬刻板，而是蕴含着一股韧性，这是领悟了要点的表现，说明他们练对了路数。
当许青来到文墨身前时，脚步微微一顿，脸色也随之滞了一下。
相较于昨日，文墨的桩功虽进步明显，但双臂的功夫，竟连李大墨都比不上。许青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嘴唇微微张开，最终还是合上，决定保留些精力，留待去应对玉犬帮。
“你的神色怎么如此憔悴？”当看到黎牧时，许青愣了一下，满脸古怪地问道。
黎牧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回答道：“昨夜没睡好……”
“那东林寺的香火还挺辣眼啊……”许青下意识地微微点头，紧接着就察觉到不对劲，“你这体格……”
说着，他上手捏了捏黎牧身上的肌肉，瞬间露出一脸见鬼的神情，“淬体小成？你不是才刚开始淬体之路吗？”
“不清楚，昨天从东林寺回来后，一觉睡醒就这样了。”黎牧无辜地摊开双手，随后当场演练起《拂柳桩》，边练边说道，“而且，武学也进步了许多。”
许青闻言，神情瞬间严肃起来：“你昨天在东林寺是不是遭遇了什么？”
“听了一段佛经，然后就隐隐约约能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佛像的诵经声……”
许青脸色瞬间变幻，心底犹如掀起惊涛骇浪。黎牧这小子，从昨天回程时就显得无精打采，难道是天生有慧根，在东林寺聆听佛法后竟顿悟了？
“你现在是否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能‘看’透自己的身体，清晰地看见气血在经脉中的运行走向，甚至还隐约有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光’储蓄在肌肉筋骨里？”
“有点。”黎牧并未否认，坦诚说道，“通过观察体内的情况，我对武学的理解又更上一层楼。”
“不得了……”许青愣住，喃喃自语道，“通感之境！”
他转过身去，脸上神情不断变幻。
“莫不是这小子天赋异禀，无意间聆听佛法后顿悟，迈入通感之境，从而引得东林寺那些菩萨佛像与之共鸣？”
许青心中暗自思忖，“听闻历史上这种人极其罕见，夜里会有菩萨和罗汉入梦，传授秘传佛法，能使修为大幅增进！”
许青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捡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黎牧，天亮后跟我走一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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