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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风，带着干燥微凉，自亭外吹入，掠过青灰色的檐角。神捕司后院的一处偏僻花园内，沈砚秋刚为刘晴斟了一盏微温的药茶，轻轻推到她面前。
刘晴的肩伤已不再严重，神色间也恢复了几分从容，但抬臂间依旧能看出些微不适。她轻抚衣袖下那纱布，低头尝了口茶。
“味道还行。”她淡淡评价，又抬眸看向沈砚秋，瞧见对方眉宇间笼着若有若无的阴霾，忍不住问道：“你如今统领神捕司，却好像兴致寥寥？”
沈砚秋微垂眼睑，视线落在青石地面：“什么统领，只是太子随口一封任命，让我暂代赵子瑜的位置。看似风光，实际……不过是场掩饰罢了。”
刘晴会意地点头：“我也听到些风声。太子临时接管神捕司，你却并未向他交任何证据，也没继续追查赵子瑜的事情……所以你打算就这样认吗？”
沈砚秋苦笑，无奈摊手：“案子从一开始就是死局。赵子瑜和墨云深都已经身亡，那些曾卷入边境亏空、诬陷墨家的势力，轻易就能洗去罪名。或者说，他们早已把人证物证抹得干干净净。”
刘晴轻啜茶水，微垂眸：“这些朝堂斗争真让人厌烦，可若不去挖它，许多人就会死得不明不白……就像我父亲刘舒。”
沈砚秋侧首看她：“若真让你查出父亲遇害真相，你打算如何？”
刘晴沉默片刻，眼底浮出一抹冷厉：“我和师父学艺多年，曾发过誓，只要确认害死我父亲的幕后之人，我会亲手报仇，哪怕是弑君、弑官，我也不惧。”
听到这番果决之言，沈砚秋心里微微一紧，刘晴虽然平时寡言冷淡，但复仇决心比墨云深只怕更有过之。
沈砚秋想要劝解，但又觉得自己无立场阻止，只能轻声道：“你师父……会支持你这么做吗？”
刘晴脸色僵了下，苦笑：“我下山时，师父明言，若只能靠杀戮解决问题，终将万劫不复。可我放不下。我父亲旧部暗中告诉我，三皇子与父亲死因脱不了干系。恰巧我的同门师兄认识太子，于是我借同门师兄一封信，让太子帮忙安排我进神捕司，以便利调查。那时太子正好也想扶植些异士，为防三皇子抢权，算是互有所需罢了。”
“原来如此……”沈砚秋喃喃点头，继续分析：“太子对三皇子的戒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子瑜暗地里或许更倾向三皇子，所以太子干脆借力剿除赵子瑜，顺便把神捕司握在手里。”
“没错。”刘晴唇角浮现一丝冷笑，继续说道：“太子做事很巧妙，从不让自己背上任何黑锅。赵子瑜便成了替罪羔羊，一旦死去，再无牵线的线索。无论当年军饷亏空、还是赵子瑜勾结某些边境势力，都顺理成章被尘封。”
沈砚秋沉默良久，看着檐角那片孤零零的金瓦，在夕阳余晖下投下狭长阴影。
许久，沈砚秋才低声叹息：“我已失去再查下去的理由，上下皆是暗流，我若死磕，不但难撼动太子，还要搭上自己性命。”
“你打算离开？”刘晴抬眼，神情有些惘然。
“对。”沈砚秋眼中闪过一抹苦笑，看着手中的茶碗：“我原本进神捕司，是想借阅密档打探我母亲当年神秘失踪的真相。如今赵子瑜案子已算结了，太子加封我为天品捕头，不过是想我替他继续坐镇神捕司，但我心里明白……多留也无用，案子翻不了。查完母亲的密档，我也就该离开了。”
刘晴纤指轻轻撩过秀发，声音微微颤动：“那……需要我帮忙吗？”
沈砚秋看她一眼，摇头说道：“不必。”
刘晴明白他好意，不再多言，只幽幽道：“那……你多保重。”
沈砚秋淡淡点头，二人一时无话。晚风掠过庭前落叶，吹起淡淡的药草余香，也将满地残阳涂抹得斑斓纷乱。
“你好好查案，就算我离开了，后面如果需要帮助，我也会回来帮你。”沈砚秋稍倾身，轻声嘱咐：“我多日后或返京，看你是否还在。”
刘晴抿唇笑了笑，却带着些怅然：“大抵我也不会待太久时间，至于那案子，该查的，总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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