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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兵道，要通贸易。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老皇帝早已不问朝政，一心求仙问道，前些日子非要神宫监算了之后在我们苏州的西南山开山，架问仙路。”
“要开山，便要砍树。西南山上种的黄檀木那可都是百姓们的命根子。当然，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
“其二，树要谁砍？是让官兵砍，还是让吃皇粮的砍？”
张浦回道：“当然是百姓们自己砍。”
“自己砍，那是要他们的命。”
张浦：“所以李家树让王家砍，王家树赵家砍。‘易子而食’。”
宋贤拨了一下笔架上的名豪：“易子而食，总归也是要出人命的。”
“砍树要出力役，这没什么。要命的是银子，一棵黄檀木至少要长三十年才能成材。这样一棵上好的黄檀木，往年至少要卖出二两银子一棵。如今砍的树，换成银子也才堪堪够他们半年口粮，这已是朝廷的宽限了。”
“这半年吃饱了，那下半年怎么办？明年怎么办？”
“官府只知道给过了钱，可不管你之后怎么办。”
“上边已经等不及了，不日便要强行炸山。炸了山，大部分木料都成了废材碎料，那就是一文不值。”
“百姓们指望着这个吃饭，不给钱，是要饿死他们，还是真要逼得他们去易子而食？”
“闹饥荒，出反民，千古不变的道理。朝廷知道，阁老知道，郑风祥也知道。”
张浦问：“那为什么不先砍树，再炸山？”
宋贤抬起头，望向窗户外的圆月：“血月现世，谁都能等，只有老皇帝等不及了。”
张浦算是明白了，若真是闹出了反民，这个锅谁来背？
和砍树一样的道理，不砍顶，不砍根。从树干子上起刀，先砍死能顶罪的。
“那我们还抓他吗？”
宋贤冷哼：“抓他？他要当孝感天地的好儿子，好啊，我们就帮他一把，权当卖阁老一个人情。”
张浦懂了：“苏州城是个山水富裕乡，养他老母，是干爹对他的恩惠了。”
宋贤接过紫豪笔，随意地甩在案上。她抬手将辞呈在烛火尖儿上点了，灰烬飘飘摇摇地，一阵冷风便吹散了。
打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张浦耳朵微动，喝道：“是谁，滚出来！”
刘云推了门进来，苦哈哈地说道：“是儿子，那乞……孩子醒了，干爹要不要去看看？”
宋贤绕到小桌边，张浦拉开椅子方便她坐下。
“把他带过来吧。”
刘云应声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领着一道凌乱的脚步声回来了。
宋贤打量着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有十一二岁？瘦得像猴子，嘴唇还是青紫的。脏兮兮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讨喜。
刘云似乎在路上教过他，在背后轻轻一推，那孩子趔趄着上前，期期艾艾地张开嘴：“给祖宗先生问安……”
宋贤把桌子上的糕点推给他：“这儿有樱桃毕罗、八珍糕、洁面藕粉糖，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他不敢动，刘云便又推他：“先生赏赐，愣着干什么？”
他又谢了一遍安，这才在宋贤的注视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
其间，宋贤还让张浦去膳房端了一杯紫苏饮回来，给他顺食。
等他吃饱了，肚子撑得圆滚，宋贤这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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