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某日。派出去搜寻大火中生还者的人送来消息,他们找到映阙。她在沿河的一户农家休养,受了伤,但康复了八成。
他们将映阙接回南京。
萧景陵喜不自禁,匆匆忙忙地赶过去。他真的看到她。清水一样的女子,面容中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
萧景陵定定地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局促,似不知用怎样的眼神动作相回应。她唤,萧老板。萧景陵的手指轻轻一颤,方回过神。他说,你没事就好了。
然而。
然而以生还的姿态背负了一个死亡的讯息。始终也拿不出半点笑意。唯有哭。嘤嘤地哭。号啕地哭。彼时,在立瑶的面前,映阙仿佛还能看见漫天的大火。听见腐朽声断裂声爆破声呼救声惨叫声。她说,大少爷,死了。
——我是亲眼看见他被一块燃烧着的横梁压住,顷刻间,没了声息。他之前还喊着我的名字。他说,映阙,跳到水里去,跳到水里去。
——可他自己,却没有来得及。
在片刻之前,因为姐姐的返还,有铺天盖地的喜悦砸过来。像小鸟一样哭倒在姐姐的怀里,呜呜的说着,我以为,你就算没有被火烧死,也只怕要浸没在滔滔的江水里面了。爹娘为你哭了多少次。我为你哭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回来了。你终于都回来了。
语无伦次。
但旋即,哭声止住,眼泪凝固,眉目颤抖,满心抽搐。一阵强烈的腹痛游遍全身。她蹲下去。抱着肚子,咬着唇,额头上有冷汗渗出。眼白处密密麻麻的血丝,闪着一种难以释放的光。
爱人。死亡。
事到如今阮家不得不接受了阮清阁已死的事实。悲痛长时间地笼罩了整块天地。连尸首也没有。只能在棺材里摆放阮清阁的衣物。
设灵堂。
择日下葬。
立瑶已经从修理的师傅那里取回了怀表,挂在胸前,日日夜夜都挂着。在梦里看见阮清阁的时候,她就说,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收好。可醒过来怀表还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欲哭无泪。
映阙直到那时候,才知道立瑶跟阮清阁的关系。她惊愕。更加痛心。立瑶亦告诉她自己怀了阮清阁的骨肉,她要将孩子生下来,因为那是阮清阁唯一留给她的东西,是他的生命在自己体内的延续。映阙觉得烦乱,亦不知如何是好。
【玉坠】
映阙回家。回苏和镇。在此之前爹娘为她的失踪伤透了心,而她回南京之后,当天便托人捎了口信报平安,原本是打算第二天就回家看望父母的,但立瑶的身子弱,情绪也不好,她只得在南京多逗留了三五天,方才离开。
期间,映阙也曾劝说立瑶,这样大的事情,必定不能瞒着家里的人,他们再是不耻,早晚也会知道。她说,你不如就跟我一起回去,给爹娘一个交代。况且,你我都没有经验,难保不会有闪失。所以最好是你住回家里去,让他们来照顾你。
立瑶不肯。尽管她知道姐姐的话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可是,爹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用藤条抽打她?他们会不会勒令她不准生下这个孩子?甚至,要跟她断绝关系?
可是,她却不能一辈子都隐瞒着。纸包不住火。
思前想后。
结果,在映阙离开后的第二天,立瑶也便回了苏和镇。没有到家之前,在途中,遇见白涵香。那女子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脸颊凹下去,眼睛却浮肿起来。
立瑶对着她,有一种很难言的情绪,她只想假装没有看见埋头快步走过。谁知道,也许是步子迈得太急,她竟然摔倒了。
白涵香扶她起身。
她没有说谢谢。亦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在她站定的一刹那,白涵香的目光里出现几丝异样。那是她脖子上的一个玉坠子引起的。坠子用红线穿着,平日,都藏在衣领底下。今日,这一摔,不偏不倚地,在白涵香的面前掉了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露出坠子上面刻着清阁二字。
白涵香记得她曾经向阮清阁索要这枚玉坠,阮清阁却说,是奶奶留给他的,舍不得。可是,为什么玉坠会到了别的女子身上?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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