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
清雪并不吝惜。她可以将阮心期的身世脾气爱好口头禅甚至童年趣事一点不漏地说给姜悦听。当然,除了阮心期对她的那些额外的好。
因为阮心期已不得她欢心。她的欢心,已在别处。
甚至是做红娘替姜悦把阮心期召唤到身边,然后再借故离开,如此老套的戏法,谁都能看出端倪。聪明如阮心期,怎能没有觉察。
他问姜悦,这是你们一早设计好的?
姜悦直言,是的。因为我想见你,只能让清雪帮我想法子了。
阮心期苦笑,道,承蒙小姐的错爱了。万般难受,萦于胸口,胸口有愤怒,无法爽快地喷薄而出,只好委屈了自己,缓缓地,礼貌地,积压在身体里。
一顿饭,吃出从未有过的晦涩。
如同嚼蜡。
后来,阮心期质问清雪。既然质问,就必定要说出质问的理由。他不再掩饰,他想,其实清雪这样聪明的女子,早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彼此未曾说破罢了。
他讽刺她,你这媒人做得可畅快?
清雪一怔,道,姜悦有哪里不好?
阮心期义愤填膺,冷笑道,也许应该我来问你,我有哪里不好?
这台词,清雪已经提前预备好。她料定阮心期迟早要向她兴师问罪,所以,她顺利地答,我一直都将你看作我的兄长,而不是别的任何人。
一声轻叹,犹如轰雷动。
毫不留情地将前尘往事一一抹杀。
阮心期成了过河的小卒。死不瞑目。他回想旧时跟清雪在林间嬉戏,两个人,追追逐逐,眉来眼去;回想把臂同游南京城,在崎岖的山路,他们握过对方的手,疲累时她曾靠过他的肩头;回想他每次绞尽脑汁送礼物博她的欢心,还故意试探着说要做那一骑红尘用一生等待妃子笑,那时候,她没有拒绝吧,她的脸上尽是少女的喜悦和娇羞;而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竟然是自己会错了意。起初,他还想,是不是因为他率先萌起爱意,才将对方无心的回应当作了一种暗示,陷入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僵局。但越想,越觉得这理由太牵强。
尽管个中真正的原因,他暂时无法知晓,但他宁可认为是清雪背叛了他的感情,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演马戏。
他满腔愤怒。但却没个发泄处。
之后,阮心期回到苏和镇,住了几日。再次到南京。那时候,阮振国服了很多药,精神似乎有所好转,但尽管如此,身体的状况仍然不乐观。
连顾医生都说,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期间,姜悦频繁的来找阮心期。
姜悦是大气勇敢的女子。似乎就算向男子率先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也并不以为是羞耻的事,还要调转身份,掏心挖肺的,博取对方的好感。这样的女子,阮心期生平第一次遇见。
【酒害】
医院,狭窄的走廊。
昏暗的光,将人影拖得老长。男子站在病房外面,手里还提着新鲜的水果。病房的门是关着的,里面有人谈话。一个嘶哑的老态龙钟的声音,说,心期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咕噜咕噜。
有几个水果掉下来,砸在走廊潮湿的木地板上。门开了。鸦雀无声。
其实,阮心期早知道,酒厂不会是他的,纵然乡邻都尊敬地唤他二少爷,他到底也不是阮家的骨血。在他看来,他在酒厂如同一名监工,在家中,也不过是略受优待的宾客罢了。之于他予取予求的心,是全然不够的。这种被分化的归属感,这么多年,始终耿耿不得释怀。
阮心期烦闷焦躁,甚至满腔的怨怒。便酗了酒,烂醉于街边的小酒馆。又想起清雪。想起她说,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长。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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