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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让春绯更加惊奇的是,这个人是哥哥的学长,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也许在学校的某个地方擦肩,或者脚印在某个角落重叠。
细细追究起来说不定在食堂里用过同一副餐具。她也知道这些根本都是无法追究的。
“你们学校有个叫安阳纯渊的,大一钢琴系,你认识吗?”
“没错,就是我们学校的,哈,你也看了那个报道啊。那个林信都没结婚,整天和女明星传绯闻,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新闻炒作得真好,怕是又能火上一阵子了。不过靠脸吃饭的偶像明星,都是秋后的蚂蚱!”
“真好?这种是会对有好处?”
“你们外行人不知道,其实这种新闻根本就是林信自己放出的,为的就是能火一把,他本来人气就下滑得厉害。”男生摆出一副“果真是天真的小妹妹啊”的表情。
“入学式见过,长的很英俊,钢琴弹得很好,又是明星的私生子,以后星途顺畅啊……为什么像我们这种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如果你很喜欢的话,我可以让我哥把这个‘好运气’让给你!他根本就不稀罕这样的‘好运气’!”春
绯气得要命,三两步走到门口将充电器拔下来,没等男生回过神,小海豚风铃响起来,她已经走出了门,微弱的曙光笼罩着树梢,她看清楚了哥哥的生活世界。
依旧是个她永远进入不了也不明白的世界。
4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手机号码没有开通漫游服务都不知道,那么她真的可以体会作为她的哥哥,那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如果准备要与她生活一辈子,更是要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最重要的是要死在她的后面,否则这个笨蛋应该很难学会一个人生活。
分手时保证得那么完美无缺,我会恨你,我会坚强,我不要依赖任何人。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但过程代表不了结果。
夏森澈去音乐学院寻找安阳纯渊时,得到的结论差不多是一致的,女生并不是多么心慈手软的生物,而是对于帅气男生直觉地差别待遇。
不知道去哪里了,忽然就不见人了,也没来学校。
男生则多半有些幸灾乐祸,那个林信的私生子啊,本来就没住校,在外面住,平常也不和人来往的,冷淡的很。
夏森澈从小彩那里得知,春绯应该是昨天凌晨一点钟到的本市,她的手机根本就没有开通漫游服务,纯渊根本联系不上。他从母亲那里得知,安阳家的儿女像同时失踪了,两个大人也顾不得女儿死活,一向老实的安阳先生第一次对妻子动了手。欺骗了二十年,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引以为傲的儿子并不是自己的。母亲多愁善感得说,怎么这样啊,每次你云阿姨都吵着离婚,这次是你安阳叔叔提出来的,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首先考虑的是秋后算账,而不是儿女的死活。
真是有他们风格的一对父母。
夏森澈连夜坐火车赶过来,却没有半点疲惫的意思,在音乐学院里的超市买了绿茶和面包,坐在校内的长椅上稍作休息补充体力。在这个城市里,能找到春绯的地方只有这里。她不会笨到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因为她是个脸皮比蝉翼还薄的人,他坚信这一点。
夏森澈咬掉手中的最后一块面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面包屑。她已经失踪了十六个小时,再过一个小时天就黑下来了。长时间的一无所获让他绷紧了脸上的线条,挺拔的背部僵硬地拱着,像冰块内冻实得植物。
两个女生靠近他时,看到的就是可怜的塑料瓶被捏的面目全非的样子。与在教学楼遇见他时不一样,这个男生阴郁又冷漠的不成样子。
夏森澈听到脚步声时皱着眉抬起了头。
女生们已经没有退路,面面相觑了半天,有点受了惊吓的模样。夏森澈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吓人,怔了怔,扯开嘴角,笑了。
“我们刚才听见你打听安阳同学和一个长发女生。今天除了你之外是有个女生来找过安阳,不过一个小时前我们看到她和两个混混走了——”
“什么叫“和两个混混走了”?”
“就是——”女生试着解释,“就是跟他们从校门口走了——”
“去哪里了?”
“他们的聚点是个地下台球厅,应该是去那里了吧。”
不知道人心险恶,天真地去相信每一个人,这真是她的风格。夏森澈捏紧拳头,从窗外吹来的风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在第三次催促出租司机快点开车时,中年人忍不住开他玩笑,约会迟到了啊,女朋友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介绍过,这是我女朋友。就像春绯从来也没向人说起,这是我男朋友。
她从未跟她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就算是春绯也没有认真地说一次我喜欢你。
虽然不说,那些感情并不是不存在。
他的确够霸道,潜意思里觉得对方能明白,那么肉麻兮兮的东西根本不适合自己。所以在潜意识里也可以自我催眠,自己根本没多喜欢她。因为没有承受那几个字的分量。
我喜欢你。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如落叶稳稳地飘落在夏森澈的心脏上,有点久违的无可割舍的情绪,突兀地被这三个字填满。无数次安阳春绯的名字在别人口中都是这三个字代替,而那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从未有这种突如其来的心疼和满足感。
时间可以证明。我多么想重新回到过去拥有这三个字的使用权。但是春绯,用时间可以证明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我的自私和无情。
5
从入口喷涌而来的是薄薄的烟气,女生和男生在休息区肆无忌惮地调情,举止粗鲁的保安挤在一起打牌。从装扮上看来,这些人大多是附近学校的不良学生,他们说话的口气中都带着痞气。他皱了皱眉在柜台询问文静的小妹:“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头发看起来很乖的女生来这里?”
“这里没有那样的女生——”小妹突然想起来,眼睛一亮,“对了,好像有一个,和音乐学院的学生去楼下的仓库了。”
夏森澈暗暗地骂了声该死,寻了楼梯就往下跑,中途就听到架子鼓和吉他的声音,还有男生略微嘶哑的歌声。黑暗被镭射灯的光线铺满,仓库半敞着门,在一堆集装箱前,女生在地上低着头,看起来像在沉睡。她三步两步奔过去,音乐声戛然而止。
“春绯!”他冲着满脸莫名其妙的男生们吼,“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哈?”唱歌的男生耸着肩膀指着自己,“我?我们?我们能对她做什么?你和这个迷途小羊羔是什么关系?长得这么帅,难道是传说中的……男网友?”
春绯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夏森澈的声音。
总是没出息地遵循内心的意愿想起他吗?半掀开眼睑,是逆光而来的温暖,严肃得吓人的表情和覆盖在肩膀上的温度。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男生的身影却如风般消失,野兽嘶吼般的声音回荡在耳际,她瞬间清醒起来。
重物落地的声音,话筒刺耳的回响,男生的闷哼……满眼都是凌乱的画面。
夏森澈骑在一个男生身上,他的拳头要打下去的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要阻止。不过春绯更快地挡在他面前,大叫他的名字,“夏森澈,你在干吗,他是我哥的学长,他是个好人!”
春绯从便利店离开后就去学校找纯渊,问来问去,竟然又碰到了那个男店员。他陪着她打听了许久,下午乐队要练唱,春绯的手机没信号又怕他得到了纯渊的消息,于是就跟了过来。
春绯掏出纸巾帮男生擦着嘴角、不停地道歉说:“对不起、他太冲动了。”男生尴尬地笑着说:“哈哈、好久没被当成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了。”
夏森澈却丝毫不领情、见春绯拿了乐队学长的手机、这才扯着她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的脸色太过难看、让她心怀许多疑问却根本不敢问出口。出租车在市内繁华的商业区停下来、夏森澈已经让阿夜帮他在网上订了酒店、两个人都脏得不成样子。进了房间、她洗完澡出来还没开口、就被夏森澈一句话顶回去:“在我还在生气的时候、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气氛根本不对、但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用酒店的电话播通了父亲的手机、响乐两声就被接起。春绯喊了声“爸”、电话的另一头立刻传来父亲的怒吼声:“老师都打电话到家里来了、你课也不上跑哪里去了、还嫌不够乱吗、快点给我回来!”
这
“我来找哥”虽然知道不会有多么好的反应、春绯的心还是凉了一下、“哥有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他没去上课、也找不到他住地地方、他应该告诉妈了吧……”
“别提他、他不是你哥、那个女人也不是你妈!我和那个女人明天就去离婚、那女人要纯渊、她都不要你、她不是你妈!””
电话的另一端接着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和女人的咒骂声:“她是我生的,我不要她也是她妈。”男人也不甘示弱:“既然你要儿子就永远也别想见到女儿、你给我滚出去!”
……
绵绵不绝的话在她心头划出一道道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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