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漯河市局。
此时，刑侦队的办公室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季俞办公室那扇紧闭的大门，在场的几位老刑警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废话！
那可是季俞！
市局谁不知道刑侦支队季俞的大名，那位可是局里出了名的难搞，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跟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前者干啥啥不行，后者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对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的刑侦支队来说，压根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更别提——
这次上面分配来的新人里，恰好就有那么一位同时满足了这两项条件，并且还指明了要他们季队好好照看的姑娘。季俞见了那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要是能忍住不发彪，那才叫奇怪呢！
与此同时。
办公室里的气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的多。季俞冷着张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黑的跟个蜂窝煤似的，他周身散发的冷气更是让人觉得恍若置身于冰窖之中。季俞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站在沙发边的小姑娘微微皱了下眉，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这事我不同意。”
“这你说了可不算。”窗户边，那个穿正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摆弄着窗台上那几盆已经快被季俞养死了的多肉。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跟季俞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人小姜可是上面举荐的。”
季俞对此嗤之以鼻。
“刑侦队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你看组里跟着我出外勤的，哪一个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你带来的这个小丫头……”季俞说着还顿了一下。他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体，双手撑着办公桌的桌面，身子还微微向前倾。
季俞的视线落在了姜宁身上。
他看着那个自进门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的小姑娘，心中莫名涌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季俞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微不可见地又蹙了下眉，继而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她成年了吗？”
“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刘煜在听到这句话后，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这会儿也终于舍得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几盆多肉上移开了。刘煜伸手轻轻地拍掉了沾在指尖上的褐色沙土，继而抬头看向窗外那片湛蓝色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人不可貌相啊，小季。”
“况且……”
“市里最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季俞下意识地看向了刘煜，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神情也不免有几分凝重。过了好一会儿，季俞这才伸手捏了两下眉心。
漯河市最近很不太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临近年关的缘故，这各路的犯罪分子都纷纷跑出来‘冲业绩’了。从小偷小摸，再到各类的刑事案件层出不穷，搞的局里面焦头烂额的。刘煜身为漯河市公安局的局长，更是承受了许多的压力。
有上面的施压。
亦有来自漯河市民的。
而季俞作为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自然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他这两个月几乎是在办公室里安了家，十天半个月的不回次家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直到两天前——
季俞他们组侦破了一起性质严重的连环杀人案件，并连夜审问了犯人，让他交代了作案经过，这才能稍微的喘口气儿。谁知道这才安稳了没两天，刘煜就给他送来了那么大一个惊喜。
季俞看了眼姜宁。
只觉得脑袋在隐隐作痛。
“人我就交给你了。”刘煜说着走到了季俞的边上，他凑到季俞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上面早有成立特殊调查组的想法，现在又给你安排了人手，这其中的用意我想你大概也能猜到。他们既然把人给你送来了，你就先培养着，指不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你说是吧？”
在说完这番话后，刘煜又轻笑着拍了两下季俞的肩膀，这才踱步到姜宁的面前温声安慰了她两句。
“那——”
“这事就这么定了。”
外面的人似乎是早有察觉，他们在刘煜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纷纷收回了自己偷听的小动作，摆出了一副认真工作的姿态，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认真。而后在刘煜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同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齐声问好。
“吓……”
刘煜似乎是被这场面给惊到了。为了避免尴尬，他轻咳了一声，继而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故作淡定地点了下头：“嗯，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话音刚落。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这个略微有些空旷的大办公室里响起。坐在最靠近座机那个位置上的少年，他在听到铃声后脚下一用力，就连人带椅子的移动到了座机旁。少年伸手拿起了话筒。
“你好，刑侦支队。”
傅子遇的神情，在他听清电话那头的话后，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小少年的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挂断电话，他起身朝季俞办公室的方向喊道：“季队，又有案子了。”
“什么！”
“又有案子？”
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瞬间就变得嘈杂了起来，刘煜的面色也有几分难看。而小办公室里的季俞在听到这话后，屁股还没坐热又蹭地一下站起了身来，身后的椅子还因为他的动作而逆时针旋转了半圈。轮滑跟陶瓷的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响声，还把正在走神的姜宁吓了一跳。
她瞬间就回过了神来。
姜宁刚侧过身，就见季俞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从她身边经过，脚下生风般地朝着门口走去。行至途中，季俞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导致跟在他后面的刑警们都纷纷停下了步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季队？”
紧接着，季俞在众人不解的神情下回过了头，他看着那个还傻站在门口的姑娘，冷声道：“跟上。”
“噢。”
“来了。”
*
江滨海湾。
这里是漯河市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因为水质好且空气清新，即便是在工作日，也有不少游客慕名而来。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一处靠近礁石的海滩上，提前到达现场的民警已经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将那一小块地方单独圈了出来。
“……听说是死人了。”
接二连三的警车引起了游客的注意，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讨论些什么。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甚至还往警戒线那边靠拢，探出了自己好奇的小脑袋，只是被维护现场的民警给拦了回去，啥也没看到。
“都死了好几天了。”
“好像是那几个小同学发现的吧？”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由于漯河市的温度常年偏高，即便是在冬季，来海边的游客也不会太少。她这会儿像是看到了什么，用手肘杵了杵边上的同伴，朝她们示意：“就是那几个小伙子。他们胆大着嘞，看到有人在海上飘着，还以为是溺水了，就想过去救人。凑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听说死的还是个丫头是不是？”
“啧啧，真是可惜了。”
……
季俞一下车，就听到了这番对话。他不动声色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手却是习惯性地关上了车门。这也就导致了跟在他后面下车的姜宁，猝不及防的被车门卡住了一只脚。
季俞对此全然不知。
“叶祺来了吗？”他单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问着身侧的人。
“已经到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越过了警戒线。
在尸体旁边，那个叫做叶祺的年轻法医正在认真地检查着。叶祺三十不到一点，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的气质。
前提是——
你要忽略他此刻的动作。
“有什么发现吗？”
叶祺闻言抬了下眼皮，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死者在海里泡了太久了，脑袋上面还有个窟窿。具体的死因不好判断，要等回局里解剖了才知道。”
“嗯。”
季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季俞这边刚跟叶祺了解完情况，扭头就看到了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在沙滩上闲逛的姜宁。对方的双手背在身后，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别提有多惬意了。她这样子看着不像是来破案的警察，反而更像是来看风景的游客。
季俞差点就被气笑了。
“这就是你们组里新来的小姑娘？”顺着季俞的视线，叶祺也看到了姜宁。局里的女孩子本来就少，更别提常年跟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刑侦队了，对于‘刑侦队来了个小姑娘’的消息，早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在局里传遍了。
叶祺这会儿已经凑到了季俞边上，由于他手上还戴着橡胶手套的缘故，这会儿也只能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言语间不乏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这小姑娘长得倒还挺可爱的。”
“就是看上去有点小啊……”
“她成年了吗？”
“呵——”季俞冷笑了一声，叶祺瞬间就噤了声。在季俞看过来的同时，他有些心虚地转过了身去，装模作样地指挥现场的民警将尸体装进裹尸袋。
而另一边。
姜宁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在沙滩上闲逛着。不多会儿，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径直朝着礁石那边走了过去。
还不等季俞反应过来，就见她在一个太阳晒不到的阴冷地方蹲了下来。背对着季俞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季俞见此脸更黑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姜宁的面前，有一个长发女子正背靠着礁石，她双手环抱着膝盖就这么直愣愣的坐在那里。女孩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还有那么一小撮黑发黏在了额前。
女孩浑身都湿透了。
就像……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其实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跟沙滩上那具被泡的有些浮肿的尸体，五官还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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