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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瑜从谢怀璋那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赤.裸.裸的嘲讽,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扎进沈若瑜心里,让她登时感到无所适从。
她怎么能恰好在这个时候撞上谢怀璋!谢怀璋约莫要笑死自己了罢!
沈若瑜当真是欲哭无泪,为何她感到难堪之时总能被谢怀璋瞧见!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吗!
只是如今也没有办法了,谢怀璋既然嘲笑自己,那她索性就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只要看不见他那吃人的目光,她就当做他不存在!
反正她现在是太子妃,一旦摔倒,丢掉的也是东宫的颜面!
想到此,沈若瑜“视死如归”地“躺”了下去。
然而,臆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竟稳稳地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紧接着,还未待她睁眼,书舍仿佛炸开的锅,顿时沸腾了起来。
“殿下当真好身手!”
“果真是英雄救美!”
“非也,那是救妻心切!”
沈若瑜的耳边嗡嗡作响,她难以置信地睁开了一只眼,紧接着,又难以置信地睁开了另一只眼。
谢怀璋竟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他不是方才还在嘲笑自己吗?最终还是挺身而出了!沈若瑜稍微松了口气,感叹谢怀璋还算有那么些许良心。
却不想,这时谢怀璋轻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简直是个笨手笨脚的傻子。”
这句话如同冬日里的冻水径直从沈若瑜的头顶浇下,让她登时就清醒了过来,她怎能相信谢怀璋这只狡猾的狐狸?
谢怀璋何时安过好心?他的嘴比刀子还快,没有损过她的时候屈指可数。
只是公然被谢怀璋骂蠢,沈若瑜是有些受不住的。她同叶姿柔意外摔倒,两人都是受害者,保不准是遭他人暗算,毕竟这地上怎会突然就掉落了几颗圆滚滚的珍珠?
依她看,谢怀璋不分青红皂白地嘲讽他,他也聪颖不到哪去。
沈若瑜在谢怀璋面前出了洋相,越想越来气!她宁愿就此摔下去,哪怕她知道定然很疼,但就是不愿意让这个假惺惺的人来扶!
谢怀璋自是不知沈若瑜这丰富多彩的心声,此刻的他将沈若瑜搂抱在怀里,他的箭伤被压得隐隐作痛。
且他的手触碰到沈若瑜细腻柔软的腰肢,传来阵阵酥麻之感。
谢怀璋低哑着嗓子,催促了起来,语气间似有不耐:“你赶紧从孤怀中起来。”
又是被骂了傻子,如今还被嫌弃,沈若瑜心底越发不爽。分明是谢怀璋主动搀扶的自己,他既然都不心甘情愿,也瞧不上她,干嘛来做好事?
谢怀璋在旁人面前倒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在她面前真是够阴晴不定的!
只是沈若瑜也不愿同谢怀璋这般腻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她同谢怀璋多待一刻,她都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她正欲起身,却不想扫过谢怀璋那俊美无暇的侧颜。
只见这位如玉君子白皙的耳际不知何时竟涨得通红,绯.红的耳尖低垂着,让她有想上前捏一捏的冲动。
沈若瑜顷刻间明白了,这位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竟然害羞了!
他难道不是在作茧自缚?
谢怀璋同她约法三章,在旁人面前做一对互相敬重的表面夫妻。当她滑倒之时,若他傲然玉立,冷眼旁观,定会落人口舌。谢怀璋虽不喜她这个太子妃,但却极为注重颜面,是以,在她即将跌倒之际,终是为他心中的那套死板的准则所累,极不情愿地让她稳稳落到了他的怀抱中。
然而谢怀璋素来都是个追求完美之人,他希望自己为人处世没有丝毫瑕疵。一方面,他在人前努力维持着爱妻护妻的夫君形象;可另一面,他又尽心于朝政,不希望被美.色所惑,希望同她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妃保持一定距离。
加之他从未与女人有过肌肤之亲,更是排斥男女之间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因此,面对突如起来的肌肤之亲时,他会感到无措,也会感到嫌恶。
想到此,沈若瑜突然就通畅了不少,她曾向谢怀璋提过和离之事,是谢怀璋迂腐不知变通,坚决不同意和离。
但沈若瑜既已下定决心要同谢怀璋和离,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当然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继续挑衅谢怀璋一番。
今日在李太傅的讲学上,沈若瑜已经公然下了一把谢怀璋的面子,让谢怀璋在众人面前留下了一个纵欲无度的禽.兽形象,想必谢怀璋被她气得不轻。
此刻,沈若瑜欲再添一把火,继续在谢怀璋的底线之上作天作地。
她要让谢怀璋彻底明白,他们二人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唯有和离才能各自安好。
沈若瑜并未着急从谢怀璋怀里起身,她嗓音娇弱,声线纤细,惹人垂怜:“殿下,我自幼怕疼,我就知道你定然不会让我摔着的。”
紧接着,沈若瑜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将她那光洁如玉的皓腕搭上了谢怀璋的肩头,一副暧昧至极的模样。
谢怀璋霎时间僵住了。
就连书院众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在众人看来,此刻的沈若瑜和谢怀璋正以一种独特又暧昧的姿态纠缠在一起,红尘缱绻,情意绵长。
太子殿下同太子妃情深似海,怕是只有太子妃才敢这般娇.声娇气地对太子说话了罢!
殊不知,谢怀璋的眼底正酝酿着一场疾风骤雨,他的眼中皆是汹涌澎湃的怒意,恨不得将沈若瑜就此吞噬。
这个女人太为非作歹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何谓礼义廉耻?!
但碍于旁人皆在,谢怀璋自然不能将这份怒意堂而皇之地发泄出来。
太子殿下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眼中闪过戾气,他轻微俯身,距离太子妃更近了些许。
他说话的嗓音很沉很缓,却压迫至极,仿若金銮殿上发号施令一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他的声音滚着温热的气息从沈若瑜脖颈处传来,一字一顿,重若千斤:“沈、若、瑜,你若再不从孤身上下去,孤便让你见识一番何谓玩火自.焚!”
然而沈若瑜却暧昧地笑了起来,并不将这份威胁放在眼里。
“殿下,你可以试试看?”沈若瑜继续引诱道,并用那一双水灵灵的美目死死地盯着谢怀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
沈若瑜脸上的笑意是那般明媚动人,可这样的笑却让谢怀璋感到极为刺眼,让他不忍直视,甚至不敢直视。
这不禁让他忆起幼时夫子所讲“烽火戏诸侯”这一典故,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点燃了烽火台,戏弄了诸侯,果然博得美人展颜一笑。自古以来美人多为红颜祸水,沈若瑜美得太过热烈,可正是如此,谢怀璋让自己强行别过了眼。
他乃一国储君,家国尚未富强,怎能谈儿女情长?
更何况,沈若瑜同他乃一言不合起争端的死对头,如今她不安好心地将自己拉入泥沼,他又怎能深陷其中?
此刻的沈若瑜犹如一个烫手的山芋,不仅让他的身上有一种燥热之感,也让他的心底无比烦躁。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控了一般,但谢怀璋不喜欢这种感觉,朝中重臣都赞颂他有明君之风,他也奉为己志,他不沉溺于美色,更以美色为耻。
沈若瑜彻底惹恼了她,她接二连三的挑战他的底线,让他在众人面前的清贵形象荡然无存,有那么一瞬,谢怀璋的反逆之心被激起,他真的很想同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玉石俱焚!
“那孤便放手,你且好自为之!”谢怀璋眯了眯眼,遂狠下心来说道。
就在谢怀璋痛下决心就此放任沈若瑜再度摔到地上之时,沈若瑜突然在他怀里尖叫了起来,嗓音娇贵,撩拨着人的心弦:“殿下,我疼——”
谢怀璋一惊,正欲回的手下意识地将沈若瑜再度稳稳拖住。
“殿下,我脚崴了,要抱!”沈若瑜得寸进尺地说道。
“你——”谢怀璋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可他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沈若瑜此举着实让他骑虎难下!
周遭还有如此之多的书院同窗正兴致勃勃地瞧着他俩,谢怀璋只觉得他过往的一切自尊和骄傲都被踏碎了,他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来往!
他乃堂堂太子,怎能同一名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侬我侬”!
他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可若是就这般气急地将沈若瑜丢弃,只怕今后流传出去的谣言会更甚,是以,谢怀璋咬了咬牙,一口气将沈若瑜抱了起来。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步迈了出去,徒留给书院众人一个浮想联翩的背影。
谢怀璋和沈若瑜刚离开书舍,众人便起哄了起来。
“不愧是患难见真情,殿下与太子妃着实恩爱了些!”
“依我看,这《冤家笑宴录》真的写得大差不差呢!”
书院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是大家都未曾注意到,静静站在角落里的余忆霜,摩挲着手中的珍珠,正泪眼盈盈地望着太子抱着太子妃离去的方向,双眼通红,似有隐隐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