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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天色已晚，往沧州赶了一段路，在陆记的清风客栈歇下来。
路上，慕青将这段时间沧州发生的事告诉了陆九宴。
楚凤容虽然明面上把持了陆家，但是没有实权，因为家主印被他带走了，而陆家财库的钥匙在他娘的手里，账面上流动的银钱填不满勤王养兵制器的缺口。
叶明巍一定是从娘手中得到了钥匙，才会痛下杀手……可他是叶挽的父亲啊，陆九宴始终不能够马上接受这个事实。
陆九宴彻夜未眠。
因此，当房门门栓被人撬开时，他第一时间发现了。
夜鸠轻声推门而入，刚合上门便被一把锋锐的匕首抵住脖颈，她愣了下，继续搭好门栓，并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配合那把锋刃。
她抬眼扫见陆九宴紧抿的嘴唇，轻声开口：“九宴，我能解释吗？”
“你解释？”陆九宴冷冰冰地说，“是解释瞒着我扮馥香夫人，还是解释你爹杀了我娘？！”
她握住陆九宴紧持刀把的手，缓缓推开，“你娘还活着。”
陆九宴眼波一颤，“当真？你是说……慕青骗了我？”
“他也没有骗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又一次愤怒地将匕首抬起。
夜鸠道：“慕青所见所闻是我父亲想让他看到和听到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引你回沧。陆夫人还活着，我的人会想办法把她接出来与你相见。”
怕他不相信，夜鸠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你娘给你的信。”
陆九宴半信半疑接过去。
是一份平安信，上面字迹的确是娘亲的笔迹，而且落款有她的私印。可是……他又想起夜鸠仿造文书和府印的本事，心里还是存疑。
夜鸠取过他手中刀具，合鞘放到桌上，“至于馥香夫人的事……实在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我们很难在短短几日内架空山寨。”
“你与那大当家……”他欲言又止。
他先前不知情，还同其他人一起感叹馥香夫人好一个祸国妲己，现在知道了真相，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夜鸠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陆九宴的眉头才一点点舒展开来。
“制香引梦……当真有这么厉害？”
夜鸠道：“也分人。人在混沌时难以分清现实和虚妄，何况一具早已因纵|欲过度坏掉的躯体。”
“哦。”他沉默了会，忽然说，“既然你有如此绝技，为何……不对我用？”
夜鸠猛地抬眼盯着他，脸色却没有因为他的‘提议’而变得好看，反倒更加阴沉，“你说得对，如果我想，早就得偿所愿了。”
陆九宴眼底微亮，试探道：“你，你不想了？！”
夜鸠淡淡一笑，比起笑，更像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九宴，我不是只想和你做一夜夫妻。”
陆九宴却会错了意思，“你不是说过……只一次，只那样一次吗？”
正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一条缝，玄肃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
“主子，他们往这边赶来了。”
夜鸠颔首回应，转而问陆九宴：“家主印可在身上？”
陆九宴：“在。”
眼下他手里的家主印，应该是那些人最想要的东西了，一旦拿到钥匙和家主印，陆家就真的落到外人手中了。
“收好。”
她这样嘱咐后，出门与玄肃低声交代。陆九宴则转身收拾行囊，深思熟虑后，将家主印藏在了床下暗格。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落到他们手里，也还有回旋余地。
慕青在通缉榜上见过夜鸠的画像，初见夜鸠时便觉得眼熟，他用眼神询问陆九宴，后者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回应。
楚凤容一开始只是想除掉陆九宴以绝后患，直到她站在陆家财库门前，才发现没有钥匙和家主印同时放入机关里，根本打不开那扇玄铁大门。
原本的打算是利用陆棠氏之死将人骗回沧州，再将其活捉，也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坏了她的如意算盘。
父皇举兵在即，一刻也耽误不得了，如今，楚凤容只好亲自率兵劫杀陆九宴。
她率兵出沧的消息同样被夜鸠提前知晓，连夜带着陆九宴躲进了前几日被包抄后只剩下残破院落的山寨。
梵祭山山脉横断清、朗二州，而往西直走翻过山头，能够最快到达岳州。
山寨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往昔劫匪们为了自保和防备布下的机关还在。
陆九宴看着夜鸠轻车熟路地倒腾起各种机关陷阱，忍不住问：“这些东西都是寨中机密，你怎么这么清楚？”
夜鸠正在将一根拴着竹尖的绳子绑紧，“从大当家嘴里套出来的。”
“怎么套出来的？”
她手中一顿，抬眼看他，抿唇压着嘴角，淡声道：“通常情况下，男人在床上时是防备心最弱的时候，别说这点机密，就算要他的命，都能给。”
在她看似闲淡的余光下，陆九宴的脸黑如墨汁，又紧紧咬着牙，在克制。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夜鸠也便没再开口，绑好最后一结，拍了拍手站起来。
她装作没有看到他阴郁的脸色，从怀中取出一叠黄纸，“吴家镖局在朗州有间铺子，是祖传私地，不受官家支配。”
陆九宴还在生闷气，不知她为何扯到生意上来了，拉着脸浑浑噩噩地听着。
不受官家支配的私地，若是作为陆记的铺面，不管经营什么，都不用担心被同行排挤出城。
“这是地契。”
陆九宴抬了下眉毛，“她卖给你了？”
“是，也不是。”她神色莫测道，“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告诉了我实情。”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地方，原是云家的，云家落难后，吴家出于仁义代为接手，现在，我作为‘云家后人’回归，自然顺理成章接管了我家的地契。”
陆九宴双手抱臂，平淡道：“所以呢？”
“想要吗？”她问。
“想。”他说，“打算卖多少？”
“一会儿天黑了，跟我去十七房逛逛呗？”
陆九宴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就看见夜鸠缓缓下滑的嘴角，他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现在就去啊。”
片刻后，两人站在十七房门口，达成了买卖地契的交易。
他本以为夜鸠会痛宰他一笔，没想到开出的价格合情合理。有了地契就相当于陆记能在朗州落脚了，陆九宴将地契交给慕青，让他去朗州打点，同时交代了夜鸠的身份。
——他高价雇佣的，护他周全的剑客。
慕青不太信。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高冷孤傲的女子并不简单，甚至，她的心思并不单纯，只一眼，他就觉得此人一肚子心机城府。将少爷交给她，慕青不放心。
在陆九宴的再三保证下，慕青坚持与夜鸠过了几招，战败后对她的身手虽然表示认可，仍旧觉得心里不踏实，又多次叮嘱陆九宴小心，才带着云家地契乔装下山去。
天暮低垂，寨子里静谧祥和。
坐在山巅之上，看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被黑暗吞没后，两人默契地垂头不语。
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青姝与他看过的夕阳。
他很想说点什么，打破现在的尴尬。
山下来人了。
是玄肃带着慕叶和陆棠氏进了村寨。
陆九宴蹭地起身，看了好久，确定没有看错，就是娘亲和慕叶，顿时十分欣喜，要下山去。
夜鸠拉住他，“现在安心了吧？”
陆九宴：“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短的时间……”
“我之前就担心陆夫人会不会被害，所以很早就下令，一旦出现我预料中的情况，我的人会立刻将陆夫人从州府带出，与我们会和。”
陆九宴眨了下眼睛，重新坐在她身边，喃喃道：“厉害。”
夜鸠轻声笑道：“想不想学？”
“嗯……听起来就是我学不会的。我只会做生意。”
“不是那个。”她说，“我教你别的。”
他点头，笑着问：“教什么？”
“我教你……接吻吧。”
“……”
所以，她就是一直觉得他的吻技很烂喽？
可笑，她也没亲过几个人吧，无非就是比他学得快一点点，一点点……陷入被引导的吻，大脑的状态相当沉醉，也非常晕眩，并且放弃了任何思考的想法。
好晕，好晕。
陆九宴脑子里只剩下，她好会，真的好会。
严格来说，夜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超长教学并没有给陆同学表现的机会，一吻到底，直至呼吸声充盈在耳畔，也没有松开。
她摁住陆九宴扒她衣服的手，几度浅浅索吻后，又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踩着夜色往山下的寨子里去。
急切的步伐带着压抑许久的汹涌情愫，从院门口开始又重新抱在一起的两人，拉扯着撞开了十七房的门。
活色生香的十七房内，早已点燃了一盏孤灯，黯淡的灯火为屋内风格迥异而曼妙的陈设蒙上一层辉光。
陆九宴开始觉得不对劲，“等一下……”他推了推，没推动，只好用力再推，同时提高音量，“等等！”
夜鸠顿时伏在他耳畔，一动不动，连方才难以抑制的喘息声也一并咬牙稳住了。
陆九宴解释道：“我不是要反悔……但是，”真的很难接受啊。他紧紧咬牙，憋出几个字来，“你点香吧。”
夜鸠似是歪了下头，侧目看着他。
“点吧，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然后，他闭上眼，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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