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嫔向上指了指天,目光深切地望向沈韫珠,说道:
“妹妹若想在这宫里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便莫要在那位身上陷得太深。”
沈韫珠还当容贵嫔要说什么要紧事,却原来只是劝她不要对皇帝动心。
对于沈韫珠而言,容贵嫔的担忧,未免有些太杞人忧天了。
但沈韫珠没说什么,只是垂首颦眉。仿佛初开情窦的怀春少女,骤然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怔在原地好半晌,沈韫珠才吞吞吐吐地回答:
“容姐姐所言,我记下了。”
容贵嫔会心一笑,抬手拂去沈韫珠衣袖上的落花,温声说道:
“既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不耽搁妹妹去尚仪局了。”
“恭送容姐姐。”沈韫珠低垂着眼睫,似乎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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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韫珠心里惦记着容贵嫔的事,倒也没留意到画柳今儿个异常沉默。
还是画柳进来换茶时,主动提起:“小姐,奴婢有件事想同您说。”
沈韫珠神思回笼,抬眸看向面前的画柳。竟发觉画柳表情格外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韫珠不禁有些意外,招手将画柳唤来身边,声音轻柔地问道:
“可是出什么事了?”
画柳摇摇头,谨慎地扫了眼紧闭的殿门。确认披香殿的宫人都在外头打扫院子,画柳这才侧身坐在脚踏边,小声同沈韫珠说:
“您还记得那日在储秀宫中,有人给奴婢塞了张字条的事么?”
沈韫珠点点头,她当然记得。
当日之事虽最终化解,但传信之人的身份至今仍是个谜团。沈韫珠每每想起,便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画柳虽还有些犹疑,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于是鼓起勇气说道:
“当时事发突然,奴婢并未看清那宫女的脸,但却瞧见了她的背影。
今儿个从淑妃宫里回来后,奴婢琢磨了许久,仍觉着那日之人很像容贵嫔身边的大宫女。”
听到画柳这样说,沈韫珠摇着团扇的手顿在半空,双眸赫然凌厉。
早在多年前,沈韫珠便发觉画柳有通过步态辨人的本事。是以对于画柳的判断,沈韫珠心底已然有七八分相信。
送字条来提醒她的人,竟会是容贵嫔吗?可那时她与容贵嫔素未谋面,容贵嫔又为何要出手相救……
沈韫珠眉心微蹙,指尖搭在案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案沿。
哪怕画柳没有认出容贵嫔身边的宫女,沈韫珠都能隐隐察觉出,容贵嫔这个人并不简单。
在沈韫珠看来,容贵嫔那副波澜不兴的外表下,涛怒云舒不可端倪,危险程度堪比周帝裴淮。
眼下沈韫珠尚且琢磨不出,容贵嫔三番两次的示好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诡秘心思。
“笃笃——”
两声清脆的叩门打破了殿内沉寂,画柳瞬间身体紧绷。方欲开口,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句低低的询问:
“美人可醒着?”
听出是青婵的声音,画柳神色松缓了些。
沈韫珠递了个眼神过去,画柳点点头,快步上前打开了殿门。
画柳面带微笑,侧身让了让,脆生生地唤道:“青婵姑姑。”
青婵瞧见纱幔后女子侧卧的身影,当下了然,这主仆二人应是在说体己话儿。
青婵很有眼色地停在门外,并没有进去,而是将手中的绿釉三足盘转交给画柳:
“这荔枝是尚食局来人孝敬的,说是请咱们美人尝尝鲜。”
画柳并未多想,抬手便欲接过那碟荔枝。不料接触到盘沿的刹那,画柳突然感觉手背上被轻碰了一下。
下一瞬,画柳便摸到了纸张的触感。
青婵朝画柳颔首,眼神中别有深意,“姑娘先进去,我在外头守着。”
“好。”画柳反应过来,立马将青婵传来的书信隐于袖中。
隔着银红纱幔,沈韫珠隐约瞧见青婵的动作,不由微挑了下眉,缓缓坐直身体。
从画柳手中接过信后,沈韫珠用指腹摩挲了下底部,那里正是一枚飞鸟形状的墨色印记。
沈韫珠收回视线,轻声向画柳解释:“是渡鸦。”
画柳闻言掌心微微冒汗,潜入大周皇宫已经三月有余,这还是南梁首领渡鸦第一次联络她们。
画柳背过身平复了下心绪,有条不紊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雕花银烛。
待沈韫珠看罢密信,画柳已经动作麻利地将烛火点燃。
沈韫珠双指夹着信纸,凑近轻微跃动的火苗旁,平静地转述信上内容:
“尚仪局里存有一张燕都舆图,渡鸦命我寻机窃绘出来。”
伴随女子轻浅的话音,火舌一点点舔舐着纸上的字迹。
薄薄的信纸很快燃烧殆尽,窗外忽然传来青婵的轻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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