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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有那不满的,亦不敢在移和殿造次,妃嫔们各自或携了伴消磨时间,或回宫,不过半刻钟只余瑛贵妃还留在此处。
她下了座,因乔鸢是第一次侍寝,难免叮嘱几句,要她好好照着司芳姑姑的话做,到时可别惹了皇上不快。
那语气一贯的倨傲,但郑晖却见乔鸢都受了瑛贵妃的教。
不论本人的真性子如何,至少在面上,是个不显露山水的。
待瑛贵妃也走了之后,郑晖笑得和气,道:“一会儿司芳姑姑会领了小主去延吉堂,奴才还要伺候皇上,就先下去了。”
如走马观花,乔鸢一个圆脸、颊上长了几粒麻点,着紫服的姑姑带到了延吉堂。
一进门,条桌上摆了瓶单瓣芍药,露出鹅黄蕊心,花瓣成片状,红彤彤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停留,司芳主动道:“这是太后娘娘送来的。”
一句话,点明了两个意思——一是司芳知晓乔鸢背靠太后,二是太后也盼着她今晚能侍奉好皇上。
若是谨小慎微的,当即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但乔鸢看得开,殿选时皇上都没来亲自过眼,即便太后清楚他的喜好,可人非死物,再是了解他,也无法确凿选中他会心仪的女子。
这也是赌,赌不曾相知的两人能尤花殢雪,继而一个上了心、一个得了宠。
既是赌,必有输赢、好赖。
她自会竭力往好结果靠近,但常言过犹不及,现下她暂且抛却对未临之事的猜测,只一心应对当前。
乔鸢赞了那芍药盛丽,又借此与司芳姑姑攀谈起此时节还有哪些花开得正浓。
堂内并不是只有她们二人,司芳姑姑先是吩咐其他内侍陆陆续续将沐浴所用到的物什、衣裳准备齐全,才回道:“奴婢见着好看的花都喜欢,便是那金银花,也觉得小巧可爱的。”
金银花还另有特殊之处,其为一蒂两花,加之实用的优点,由此能延伸出厚德、诚实的寓意。
言外之意,司芳姑姑接下来不会使绊子,甚至愿意主动交好。
处在教导姑姑的位子上,对人情世故自有一套考量,乔鸢只当她有几分真心,盈盈一笑道:“它还能入药,摘了也不用忧愁枯萎后就要丢了,我也喜欢。”
趁着内侍们还在忙活,司芳带着乔鸢坐在梳妆台上卸簪钗。
铜镜里映照出一坐一立两道身影,乔鸢立即想起孔妈妈来,转念又想到张氏,一时晃了神。
也不知道朱英能不能……
“小主,一切准备妥当,请随我来。”司芳唤道。
乔鸢这才觉发髻松开,头上轻快了些,她收了心,起身跟了上去。
她随着司芳姑姑来到另外的小间,里有一道朱漆彩绘八扇花鸟山水屏风遮掩,还点了熏香,能闻出里面有玫瑰的芬芳馥郁。
除下衣物,乔鸢坐靠在桶沿,及至此时,她终于有了丝紧张的实感。
司芳姑姑舀了水,浇在背上,又说了些吉祥话,令她逐渐放松下了。
最后换上的是件莹白纱衫,内里只着红绸抹胸,露出一痕雪脯。
因天热,如此穿还清凉许多,乔鸢本还有些赧然,可在司芳姑姑一连说了好几个禁忌下,也平静了。
只听其话是:“小主,奴婢得告诫几句,否则坏了规矩又惹了皇上不快,吃亏的终是你。虽说床笫之事乃男女情私,但皇家的规矩总与民间府宅不同……小主不能为了邀宠坐在皇上腿间、妆容不能过于秾丽、行事结束后要服侍皇上洁体……”
“姑姑,那皇上可以不守这些规矩吗?若皇上要我犯禁,那我是否无罪?”
“当然。”司芳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若是皇上喜好,你如何都可,这些就都不是规矩,而是情趣。”
“姑姑,我便唤你声好姑姑。我幼时生母就因病离世了,这、这欢好之事也无人教我,规矩我是懂了,可是旁的……如今应当还早,不知姑姑能否……”乔鸢先时握住司芳姑姑的手,说到后面,脸烧得似飞霞。
司芳稍稍感到诧异,料想不到她这般信任自己,不像是把她当成讨好的奴仆,而是当作可亲近说闺房话的长辈。
她顺势坐在圆凳上,问道:“奴婢谢小主的信赖,若小主不嫌弃奴婢多话,奴婢也讲些女子要注意的事。”
……
郑晖通知了各主子回来,继续备了皇上常喝的茶,待其饭后饮用。
陆时祯用膳的仪态无可指摘,甚至瞧不出放松,叫郑晖看来,与幼时在乡下见到的老夫子有相似之处,一样板板正正、不苟言笑。
但相处久了,他也发现主子不过是寡言,脾性却正常得很。
比那太后、瑛贵妃都好伺候得很。
喀嚓。
陆时祯不过掀开茶盖几息,没有啜饮,郑晖不解,开口询问。
“换盏绿茶来。”
他不过多解释,郑晖却咂摸出味来。
太后才嘱咐过要给皇上换种新茶,但他们移和殿上下都明白,皇上才是他们的主子,主子爱喝普洱,他们也不能够忤逆,只能顺着意思,于是乎下边的人依旧照例行事。
但今个……乔常在冒上请言,真叫皇上记住了,在太后娘娘都没在跟前的情况下,自己乐意换口味了。
郑晖心思一转,沏了盏安井白茶,毕恭毕敬呈了上来。
陆时祯揭开盖碗,倒是没再说什么,在鼻间嗅了嗅,方送入口中。
这下郑晖牢牢记住乔常在,本人聪颖,还有太后捧着,日后不定能爬多高。
“现下什么时辰?”
“辰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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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只有自己,才能多疼惜己身。”司芳握着乔鸢的手,只觉体温甚高,以为她是羞臊了,“这话不会叫旁人听了去,且放宽心,奴婢绝不是诳您。”
“我晓得姑姑的意思,姑姑定是盼着我好,才说得这么细,我不是听不得这些话,只是我——”乔鸢应下。
忽而外间传来脚步声,司芳与乔鸢对视了眼,止了话头,探身得了小太监来报,掀门帘往外瞧去,见那天子踩着月色往这处走来,连忙出去候着,空出里间的位置。
乔鸢抬眼就看到陆时祯跨了门槛进来,心里不由一跳,呆在原处。她于此事上实在没有经验,难免生出些怯意。
再回过神来,她竟都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眸子染上水色,锦帐上的绸绣百蝶纹似乎翩跹飘转起来。
浑身烫得厉害,她原是想问司芳有没有什么降温的法子,因她打小体热,冬天自是人人当成爱不释手的暖水宝,可天热了,旁人恐避之不及,但目下她宽了心,陆时祯....竟是凉的。
乔鸢不由探出手环住了他,已起薄汗,但触之舒服,迷糊思来,觉得他才是令人不舍得松手的凉玉。
陆时祯顿了下,却没有制止,两人越拢越近,直像那榫卯。
一室春光。
......
意识骤来,乔鸢听得身侧人欲起身,也跟着惺忪转醒。
陆时祯侧身望向她,只见她脸颊扑红,去了妆饰,显出蕴着一汪春水的桃花眼,身子差点又软了下去,下意识扶了把。
乔鸢这下彻底清醒,也不好再赖床不起,她身上除了些许酸痛,并无太多不适的地方,还是能服侍陆时祯用顿早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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