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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海洋西装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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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不速之客到来的速度有些慢。

等海平面上爬上一丝光亮,橙红的“咸蛋黄”从中跳出来,越爬越高时。桑寄渺通红着一双眼睛,顶着一夜没睡的枯槁脸,目光幽幽地盯着昨晚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现在就是一个吹满气的气球,肚子里积满了到处乱窜彰显存在感的负面情绪。只需要再吹一口气,或者从外部施力向下按压,就会一下子爆开。

炸得罪魁祸首,满脸开花!

纤长卷翘的眼睫垂下,桑寄渺闭上眼睛,放松着干涩的双眼,也遮挡住了里面冲天的怨气和杀意。脊背往后一塌,他整个砸进了云朵一样的气泡里,全身的骨头都酥软没了力气。

让咸鱼熬夜一晚,罪大恶极!

桑寄渺心里在记仇本上划下了一笔,力透纸背,杀气蒸腾。

没让他放松多久,那到让鱼神经衰弱的水声再一次响起。脸颊两次的耳鳍逃避般地闭合起来,掩盖住了桑寄渺的外耳。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要再听到这个声音了!

但这群扫兴的,目标明确地直奔他们而来。耳边若有若无的水声,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接近。

桑寄渺再一次痛恨,深海人鱼这种生物的五感为什么要那么好?!

眉心狠狠皱起,双眼猝然紧闭,一股郁气从鼻腔喷出,又蓦地睁开。一双不带情绪的紫色眼瞳,直直地盯着蔚蓝色的天空。

很好,想要杀鱼的欲望更强了。

透明的泡泡瞬间在身后瓦解,细小的水珠炸开了烟花。一股水流从海洋中抽出,轻柔地贴合着桑寄渺的背脊与尾巴,将他扶起。浪花在尾巴下升起,如喷泉般托举着中间冷凝如雕塑的人鱼。

他倒要好好睁眼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自己的睡眠?还一次,又一次……

终于没再让桑寄渺等很久,很快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的海面上疾驰而来。

或许是专注着赶路,它们没有一个完全跃出海面。只能海水起伏波动间,看到一个个露出海面的镰刀形状背鳍。黑色,像是船只升起来的三角形船帆。

鲨鱼还是鲸鱼?

海洋中有类似特征的生物太多了,仅靠一个背鳍,就像是只见到了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并不能窥探出它的全貌。

但,无论是谁……许久没有出现的紫色晶甲慢慢伸出,反射出了一道冷光。

来了,就别走了吧。

桑寄渺立在原地,垂着眼睛感受到小抹香鲸和既白的贴近,又将视线落下了飞快将他们包围住的不善来客。

上黑下白,在两只眼睛的斜后方又一块椭圆形的眼斑,倒是比它真正的眼睛要显得凶些。圆咕隆咚的身体格外凶萌,这不是常言戏称为海中大熊猫的虎鲸吗?!

桑寄渺对自然界黑白配色的动物都有些偏爱,例如毛绒绒如露馅汤圆的大熊猫,仙气飘逸的似笔墨勾勒出的鹤鸟,憨里憨气走路摇晃的胖乎乎企鹅……裹着一声黑白“西装”的海洋暴徒虎鲸,自然也在他的心水列表当中。

浓密仿佛打上霜雪的睫毛轻轻垂落,在他身边纷杂狂乱呼啸的海风都慢了一些。

桑寄渺的思绪有些乱。

虎鲸的外表看着憨厚老好,极有欺骗性。但是作为海豚科里体型最大的物种,它们食肉且在海洋世界里臭名昭著。

发达的四肢,超乎寻常的聪明头脑,加上天衣无缝的群体配合,虎鲸一直有一个“杀手鲸”的称号。小到章鱼海龟,凶到大白鲨,大到各种鲸鱼,就没有它们不招惹的对象。

因为喜欢,桑寄渺有一段时间经常找一些关于虎鲸的纪录片看。站在人类的角度,他无不惊奇虎鲸这个生物。

好看的外表,让人拍手称绝的捕猎技巧……甚至在知道它们捕猎完灰鲸幼崽后,只挑剔地吃了它的舌头,他也觉得挑剔的可爱。因为实力强横,即使吹毛求疵也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但是,当他成为被虎视眈眈的对象后,桑寄渺还是难免会被哽住。

这算个什么事哦……算塌房了吗?

塌没塌房桑寄渺不知道,等虎鲸评估完眼前的小鱼两三条,毫无顾忌地一拥而上时,他要破防了。

熬了一夜没睡的脑袋在此刻格外的痛,桑寄渺死死地皱着眉头在小抹香鲸周围布上了一道水墙,抵挡了虎鲸们的前仆后继的撞击。

一出必然会见血的指甲也被收回了手里,他五指紧扣,摸到一只虎鲸就手臂用力将它毫不留情地掀开!

漂亮的脸上木木的毫无表情,桑寄渺就像是被工作吸干了精气神的打工人,只能呆滞着眼神,手里机械地重复着一抓一掀的动作。

在每一只虎鲸都享受过一遍“翻跟头”的经历后,它们对视一眼,独属于虎鲸的声波在彼此间传递着。

绢花样的耳鳍动了动,却抓取不到任何的信息,看样子还属于加密频道。桑寄渺掀了掀沉重的眼皮,等着它们的下一招。

圆滚滚的家伙们兵分两路,一部分隔开了不好惹的人鱼。庞大的身体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圈,将桑寄渺重重围住,视线看不见一点儿头顶既白团子的小抹香鲸。

而另一部分虎鲸,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海面,在坠下时刻意压在小抹香鲸的身体上。它们正是利用自己的体重,想要将不能长久憋气的幼崽溺死在水下。

小家伙被撞得头晕眼花,不停地在水里沉浮。求救的鲸鸣声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低——小抹香鲸快要没有力气了。

坐在它头顶的既白要被气疯了!

毛球全身的白毛炸开了花,像一大颗蓬松的棉花糖,风一吹似乎就能飞起来。但既白恨不得自己的每一根毛,长成海胆那样的尖刺,戳的眼前这群无赖的家伙满头大包!

既然如此,它就要祭出自己的大招了。

既白猛吸一口气,放声大喊:“桑桑,救命啊啊啊啊!”

桑寄渺被在眼前晃荡不休的虎鲸绕得头晕,他揉了揉着自己昏沉的眉心,手指往下又捏了捏山根。在听到惊雷般炸开的求救声时,手指一滑差点没戳到两边的眼睛。

臌胀到极致的气球,“嘭”的一声,终于炸开了!

人鱼身边的海水也猛地掀起,冲天而起。无形的手在水里投下了一颗“炮弹”,而虎鲸成了那些被炸开的鱼,庞大的身躯被甩十米远!

桑寄渺眼白上的红血丝颜色越来越深,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沁出血来。他身后披散的银色微卷长发,随着四溅的海水翻飞,指尖的晶甲若隐若现。

挂在一缕头发上随风飘零的溯空明叹了口气,他尾巴一松,身体在半空中一个纵身跳跃到了人鱼的头顶。圆钝的尾巴向下探了探,摸索到眉眼的地方,横着将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睛盖住。

他看出了桑寄渺对于虎鲸的复杂情绪,要是思绪不清楚的时候,不小心搞死了几只。等醒过来的时候,就有的麻烦了……

黑色压下来的时候,桑寄渺反射性地垂下了眼睑。沁凉的触感压在细嫩的眼皮上,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一呼一吸间细密的鳞片边缘剐蹭在眼上,顿生了一些轻微的痒意。明明存在感不算强烈,但是那一丝痒痒却顺着喉管而下,一直痒到了他的心头,逐渐下到了指尖。

冒出一个尖叫的指甲恢复了圆钝,就像那个现在有一搭没一搭点在他眼尾的浑圆尾巴尖……

桑寄渺急促无序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他冷静地顿在原地,耳鳍舒展开来捕捉着小抹香鲸那一边的情况。也不将黑黑拂下来,人鱼的尾巴划开身下的波涛,倾身向前。

海面下平静的海水搅弄起来,一把将脱离的小抹香鲸托举出海面,又时不时在它的头上喷个水花,维持着它的湿润。

桑寄渺以被捂眼的姿势,精准地摸到了浪花下逡巡的一只虎鲸尾巴,手指捉住将它扔到了不远处的那堆虎鲸头上。黑白色的“保龄球”在咣当一声后,将它的同伴全部都砸到了水下。

bingo,全中!

互相撞得七荤八素的虎鲸在水下缓和了许久,才慢慢地一个个浮上海面。两拨虎鲸汇合和一群,迟疑地站在桑寄渺的对面,无声地僵持着。

它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没有家长看护的幼鲸,以为此次绕路的捕猎计划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不巧碰到了硬茬子。

银紫色的人鱼,在虎鲸的第一印象里是只漂亮的小鱼。还没有自己鱼鳍大小的小不点,塞牙缝都不够格,但是可以拢在手心圈养几天。

没想到一见面就是劈头盖脸的一段摔打,那股狠劲和力道,很难不让虎鲸们想到经常千里迢迢追上来,甩它们一尾巴的老对头。

虎鲸们:它鱼的!海里什么时候新出了这么生猛的货?哦,水母的,也没鱼告诉它们啊?!

面带微笑,满嘴脏话.jpg

“呜哦——”

一段空灵而悠长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勉强维持住自己鱼多势众的虎鲸们浑身一僵,私鱼频道快速刷屏。

虎鲸们:丫臭海星的阴魂不散。

这道熟得不能再熟的鲸鸣,可不就是它们的老对头的警告。就算它们烂成深海淤泥,都忘不了的专属于死对头的声音!

桑寄渺反射性地抬眼望去,放开的感知让他忘记了一直压在眼睛上的冰凉尾巴。视觉依旧一片漆黑,但眼球的干涩刺痛感消失了很多。

嗯,小海蛇尾巴冰袋很好用。

桑寄渺在尾巴尖挪开一点后,将它继续按在脸上。白皙惑人的下半张脸与那一抹黑色“布条”对比鲜明,看得一旁的既白怔楞了一下。

又一声鸣叫,一个巨大如桨的鳍翅破水而出,响亮地扇到了离它最近的那头虎鲸脸上。黑白色的大家伙如同皮球一样,被按进了水里,翻滚不休。

被拍的虎鲸难以置信:怎么又是你?!

你丫海葵的,怎么又双叒第一个打我?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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