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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薇之被她给震慑到，霎时间大气也不敢出，只剩一颗心脏在胸腔里头剧烈地跳动着，好像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蹦出来。
短短时间内，她已经在脑子里头构建出了无数个被人用不同方式弄死的画面。
程和景见她总算安静下来，才一字一顿说道：“昨晚你想跳河的时候，是我出手阻拦的。本来我是想把你送回你住的酒店的，可是找不着证件，索性就直接带回来了。”
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叙述清楚过后，程和景松开了手。
段薇之紧绷的弦松了好几分，却还是有点警惕：
“原来，是这样？”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记得不是特别真切了，但还是隐约记得醉后心情极差，确实差点就做了傻事。
“不然还能是怎样？”程和景摘下墨镜，将镜腿折叠了搁在身前，露出整张脸朝她望去：“难道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老大？”
她骨相优越，脸颊瘦削立体，鼻梁高挺秀气，白皙的面容上，一双红唇饱满得如同夜间绽放的红玫瑰，拥有着十足的艳丽。而那深邃的眉目之中，又藏着一点恹恹的厌世感，凸显出了种生人勿近的冷锐。
属于传说中普通人不敢轻易接近的恶女长相，看上去就是一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模样。
段薇之嘀咕：“我可什么都没说。”
岂止像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老大，简直就是那种会在人死前手握皮鞭将人打到皮开肉绽，折磨到不成人形才会收手的大姐大。
比较矛盾的是，这张脸又确实挺美的。方方面面都长在了段薇之的审美点上。至少对于一个小姬佬来说，像程和景这样的长相，实在是太杀了。
不对，怎么欣赏起人长相来了？明明都还没搞清楚对方究竟是人还是鬼呢。
程和景倒也没有跟她计较，直接转身回到屋里，从茶几上头拉开了一个袋子。
段薇之也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程和景从里头取出一个杯子和一支牙刷，转头朝着段薇之递过去：“去刷牙吧，刷完以后出来吃东西。”
动作落落大方，十分的自然。
“好，谢谢。”段薇之刚抬起一只手要去接，身上的被子就往下掉了一些，使得她变得格外手忙脚乱。
程和景上下打量了下她，忽然笑：“你裹这被子有什么意义吗？”
明明只是背上的拉链开了，却一直扯被子捂着胸，可以说是捂了个寂寞。
“我……”段薇之瞪了她一眼。
程和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懒散地打量完她一遍，走到了她身后。
随着一片阴影从背后袭来，陌生又微妙的压迫感跟着淹没而来，段薇之立马反射性地想要躲。
但就这时，程和景将手掐在了她腰间，凝眉道：“别动。”
段薇之怔住，腿上果真立马跟裹上了层水泥似的，无论如何都迈不开半步。
程和景垂下眼撩开她的发丝，一片肤质细腻，皎洁和玉的背脊便展露在了眼前。所谓肤如凝脂，婀娜娉婷，描述的大概就是段薇之这样的人吧。
她比直播间里展现出来的模样还好看。
程和景拉住拉链，开始往上提。
唰拉一声响，耷拉下来的布料随着拉链的闭合，逐步地重新包裹住了那一片雪白的背。
段薇之情不自禁舔了舔下唇。
程和景指了下卫生间：“去吧。”
段薇之捏着杯子和牙刷点头道完谢，进了卫生间。
按亮灯的开关，段薇之挤上牙膏探进口腔里头，一边刷，一边又大脑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昨晚上的她因为心情低迷，就不管不顾地喝起了酒，后面的事情记不太真切。
她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门外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对她下什么套，比如先获取她的信任，再将她卖给不法势力割腰子之类的。
段薇之边想边刷，以至于这个牙刷得格外慢。好半天过去，她才慢吞吞地吐出嘴巴里头的泡沫，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程和景这会儿已经将牛奶加热，旁边还摆着两个盘子，每个里头都搁着几片法棍、一个白水蛋、烟熏火腿，以及一些西洋菜和小番茄。
算是非常典型的白人饭了，对于中国人而言，寡到几乎没有眼睛看。
“吃饭吧。”程和景听到她的动静，直接端着食物走到边上的一张餐桌旁。
“哦……”段薇之磨磨蹭蹭地跟着走了过去。
坐下后，段薇之捏着刀叉，看着盘子里头的东西，却迟迟没有动作，眼睛时不时地朝着程和景瞄一瞄。
程和景捕捉到她视线，一下子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于是扯唇侃道：“怎么，怕东西有毒？”
段薇之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我可没说觉得你会下毒。”
“但你是那样想的，”程和景捏着叉子的柄，在盘子里头慢悠悠转动一圈，“对吧？”
段薇之被她说得一愣愣的，咬紧了下唇。
绝了，对面这女人，是有什么读心术吗？
程和景在法棍上抹了些黄油，叠了火腿送入口中：“你放心好了。假如我真的对你有所图谋，比如想要卖你器官之类的，昨晚就会趁你神志不清把这事儿给做了不是？为什么还要等你醒来？”
段薇之经她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那无端的猜想有多奇葩。
程和景随后又说：“再然后，如果你觉得我是想等你醒来忽悠她去做什么小姐之类的，你可以选择现在就离开。当然了，就算是要忽悠你去做不法行当，我也没必要等你醒来，直接趁你酒醉，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就完事儿了不是么？”
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段薇之头皮松动了一下，连忙又说：“我没说……”
好吧，确实是每一个心理活动都被人给牢牢抓住了。
段薇之没再说话，将一片法棍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吃起来干巴巴的，没什么味儿。
咽下一小口，她又思索着望向程和景，问：“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程和景。”程和景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盘子里头的东西：“前程的程，和睦的和，景色的景。”
人生的前方是一片和睦的景色。
段薇之咀嚼着面包：“我叫段薇之，段落的段，采薇的薇，来之不易的之。”
程和景早就已经知道她名字，并不惊讶，点了下头。
“对不起。”段薇之用叉子翻着盘子里头的西洋菜，却迟迟没有放入口中，跟她解释着：“我实在是被人坑多了，所以要彻底相信一个人的话，可能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眉心里头混杂着一种疲惫和无奈。哪怕唇角是努力向上翘着的，也还是没办法将那种情绪全然掩饰掉。
程和景先前已经通过网络了解了她近段时间的遭遇。看得见的烂事都有这么多，看不见的兴许会更多。她完全能够理解，便也没有在意。
“对人抱有怀疑不是什么坏事，你也没有必要彻底相信我。”程和景往嘴里头又塞了一块肉：“人类确实是挺复杂的，严格说来，这世界上没几个绝对的好人，我也不算什么好鸟。”
“啊？”段薇之看着她，细细弯弯的眉梢略微向上耸动了一下：“你怎么这样说自己……”
一般人通常来讲，不都会是恨不得把“我是好人”四个字直接打印出来贴到脑门儿上，让人对自己尽量降低防备心的吗？
更加奇怪的是，段薇之听到程和景这么直接地说出这样的话，对于程和景的防备心反而又减弱了许多。
程和景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跟她继续聊下去，只是扯着唇摇了下头。
为什么说也算不得什么好鸟呢？
按理说，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待人接物理智过人，都是优点来的。可这恰好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她是个绝大多数时候都冷静自持的利己主义者。
所以，无论是谁，只要和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都没关系。一旦有利益冲突，就不一样了，她是可以做到瞬间翻脸不认人的。
“可是……”段薇之转动着手里头的叉子，抿着下唇：“不管你怎么想，我总觉得，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段薇之那一双眼睛，生得实在是既妩媚多情，又纯洁得如同夏日山野间淌在小溪里头的月影，灵气逼人。
程和景撩起眼皮看了眼眼前林间小鹿一样的女孩，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段薇之眉头拧在了一块儿。
“哈，”程和景瞧着她，“对我的评价改变得这么快的吗？”
刚刚还那么防备，现在就一点都不防备了。
“这样是很容易被人骗的吧。”程和景说。
“我只是，只是单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段薇之鼓了下腮帮子，皱着眉头将一大口食物往嘴里送。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程和景又问。
“不知道，”段薇之哪里说得清楚，“就是会这样觉得……”
说着说着，段薇之又迟疑地开了口：“可是，我……有一个疑问。”
“嗯？”程和景往嘴里头喂进几片西洋菜，用骨节纤细的手捏着椅背牛奶懒散地朝着身后椅背一靠。
段薇之心里打着鼓：“为什么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衣服脱了一半……”
程和景冲段薇之挑高眉梢，红唇微启：“我脱的。”
“什么？！”段薇之重新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果然，大家说得对，做人不应该太傻白甜。太轻易相信谁的话，很快就会有倒不完的霉！
“我对你做了什么？”
程和景放下牛奶，从座上起来，走到她旁边，散漫地看着她：“难道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此时外头光线正好，程和景的双眸被照得朦胧且亮。
段薇之捏紧了叉子柄，指骨都泛起了白：“我，我能做什么？”
程和景长睫低垂，勾住她下巴望着她的唇：“需要我示范一下，帮你想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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