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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年,己丑月,戊子日。
也就是2011年的2月2日,除夕。
陈老九一早醒来发现老三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么些年了,除了有事出差,老三基本上都会在陈老九起床后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今天老三不仅没露面,就连电话也关机了。
这让陈老九的内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陈老九以拜年的名义给好几个人打了几通电话。
可对面要么就是不接电话,要么就是简单说了几句寒暄话就迅速挂断电话。
这让陈老九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么些年了,陈老九虽然表面上嚣张跋扈且肆无忌惮的,可私底下他却是一个敏感且小心的人。
像今天这种情况陈老九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突如其来的出现了。
这时候他也没带犹豫的,连忙从保险箱里取出几捆钞票和两根金条。
在保姆的惊讶中,陈老九换上了一套运动服,随后戴上鸭舌帽和墨镜就出了门。
小心无大错,不管是怎么一回事,先远离秋阳再说。
如果是一场误会,到时候再回来就是了。
他这一生娶了几个媳妇,没一个是真心的,子女也不少,可是基本不亲。
除了老三,基本上没有一个是他信任的人。
所以这次跑路,陈老九谁都没告诉。
陈老九出门后先是来到银行,可是他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居然被冻结了!
这下子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出事了。
来不及犹豫,陈老九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城外跑。
一路上他感觉周围的商贩都像是监视他的警务人员,就连身后的汽车也像是在跟踪他一样。
陈老九一路换乘了几辆车,在商场又换了一身行头,兜兜转转来到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避难屋”。
他不是不想出城去其他地方,可是今天就过年了,哪怕是出大价钱也难找到去省城或者其他地方的车辆。
陈老九坐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得陈老九连忙站起。
在看到显示屏上显示的“方卓”,陈老九本想直接按掉电话,可突然间他意识到这可能跟方卓有关,便马上接起电话。
“九哥,还好吧?”
方卓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他只是试探性地打个电话,没想到陈老九还没关机。
陈来九瞬间就炸了:“狗日的,是你!”
方卓没有生气,倒是笑了好几声:“风度,风度!你这样一点都像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啊。”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就不告诉你,下辈子见吧。”
方卓笑呵呵地挂断了电话,接着哼着小曲敲开了二叔家的门。
二叔名叫方建设,离异再婚再离异,家中还有个十七岁的儿子和五岁的女儿。
方建设对于方卓的到来没啥好脸色,反倒是堂弟方越和堂妹方群很高兴。
听到方卓的声音,方群立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扑到他的身上:“大哥,你好久没来看我。”
方卓一把将方群举起,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小堂妹。
“有没有想我。”方卓捏了捏方群的小脸,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心里却是难得得很。
方群有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可是脸上和身上却没什么肉,抱起来也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比起其他家养的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显得实在是寒碜。
在房间里写作业的方越听到方卓的声音也跑了出来:“哥。”
方卓看了眼方越只是微微点头,接着看向怀里的方群:“怎么那么瘦,没有好好吃饭吗?”
“吃什么!有得吃就不错了。”方建设烦躁地看着方卓,接着问道,“你爹妈去哪潇洒了?”
方卓轻轻拍了拍委屈小堂妹,脸上笑容依旧不减:“出国玩去了。”
“出国!我借点钱都说没有,怎么有脸出国!”
“哦?我记得前不久才借了你一万,又没了?”
“你懂个屁,只要老子创业成功,你们家那点钱老子连本带利都还回去。”
“创什么业?搭长城也叫创业?”
方建设本想反驳几句,可是看到侄子笑嘻嘻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是凌厉至极,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不知不觉间侄子也长大了,感觉有些惹不起了。
方建设从烟灰缸里找了个烟屁股,气呼呼地坐到一旁抽了起来。
这时,方越小心翼翼地坐到方卓身旁:“哥。”
方卓看着方越,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前世自己有好吃好玩的都是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堂弟,自问从没亏待过他。
可是自己被催账的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个堂弟还要雪上加霜,不断在熟悉的人之间宣传自己“风光伟绩”。
家族群里、学校群里到处都有方越活跃的影子,将方卓贬低地一无是处。
也正是如此,方卓受尽了白眼不得已才逃离了家乡,一个人在外打工还钱。
反倒是小方群,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悄悄存了几百块要给方卓还债。
方卓强行将怒火压下,笑问道:“怎么了?又没钱了?”
以往方建设没钱就找方建军,而方越没钱就找方卓,两父子几乎都是一个模样。
方卓的爷爷走的早,在方建设还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就没了,于是作为大哥方建军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
方建设的学费、生活费等等都是方建军出的。
可偏偏方建设就不是读书的料,十六七岁就辍学不读了。
没办法,方建军又为他找了个修车的活,暂时跟人当学徒。
在那个时候好些人想去当修理工都没有门路,但是方建设学了几个月就不干了,偏要去学人家下海经商。
方卓的奶奶又比较偏心她那个小儿子,一点都不让他受委屈,只能再次求助方建军。
恰逢方卓一岁多,家里哪哪都需要用钱,可是在老母亲的逼迫下,方建军无可奈何的挤出了几千块。
拿到钱的方建设非常开心,商也没经,整天就跟狐朋狗友出去潇洒,最后搞大了一个肚子。
无奈之下,方建军又给他操办了婚礼。
本想着成家了家的方建设会收敛一点,可是婚后,他却迷恋上了赌博,对于大着肚子的媳妇是不管不顾的。
结果方越才出生没多久,媳妇就跑了,将尚在襁褓中的方越扔给了老母亲照料,自己依旧是成天在外游手好闲的。
又过了好些年,方建设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搞大了一个肚子,可依旧是死性不改。
在方群出生没多久,二婚媳妇受不了又跑了。
虽然有方建军的救济,可是方卓的奶奶既要操心两个小孙子,又要操心自己的小儿子,终于是病倒了。
自从老母亲去世后,方建设的经济来源就变成方建军,时不时就去方卓家打打秋风。
方建军和韩梅也想过将两个孩子带到自己家抚养,让方建设自生自灭。
不过方建设却是很聪明,知道如果孩子被自己大哥收养,那么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没了,所以死守着孩子不放。
“叮铃铃。”一个短信声将方卓的思绪从过往拉了回来。
看了看短信内容,方卓起身,从包里拿出了五千块递给方越:“新年快乐。”
方越还在想自己老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没想到老哥一出手就是五千块。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方越高兴地忘乎所以,拿起钱就往卧室里跑。
“小林说她想要汤姆猫的皮肤,得赶紧给她买。”方越还在想着怎么处理这五千,不过方建设却是眼红地跟了上去。
方卓就当没看见这两父子,只是对着怀里的小方群问道:“哥哥带你去过新年,好不好?”
方群没有答应,只是伸出小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正在抢钱的两父子。
“二叔,我带方群出去了。”方卓喊了一嗓子,方建设只是挥了挥,接着抽出皮带就往方越身上招呼。
眼看方卓带着方群要走,方越哭喊着:“哥,我跟你走!”
“走什么走!老子帮你把钱存着。”方建设见方越死死抓着那五千不放,手上的皮带挥舞的更密集了。
方越鬼狐狼嚎的吓到了方群,方卓温柔道地说道:“捂住耳朵,别理他们,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方群举起小手连忙将耳朵捂住,可是脸上却挂着两行泪水。
看着捂住耳朵的方群,脸上的笑容又甜了几分,不过心中却是冰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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