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水滴撞击着岩石,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一滴,两滴,三滴——
模糊的意识里莫名出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词句,迷蒙之中寒意刺骨,青鲤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虚影摇曳,她花了一小段时间适应外界的光,周边的景致渐渐变得清晰,才发现这竟是一处类似岩洞的地方,到处潮湿寒凉,洞深处某个地方还滴滴答答滴着水。
站起身来,脚下是滑腻潮湿的石头,青鲤环顾四周,在一堆错综复杂的植物中间,看见了趴着一动不动的高山。
她赶紧跑过去,把高山翻了个面,这家伙的俊脸命途多舛,面朝下落了地,皮肤被岩石刮蹭,落下丝丝血痕。
“高山。”青鲤轻声唤他,昏迷中的人皱着眉头哼唧了两声。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法宝,赶紧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引出绿色莹线,很快,高山面上的伤痕便开始愈合,青鲤识海中的小火苗又撺掇着她去按他的肋骨。
手掌下移,掌下绵软骇人,即便是不懂医术,青鲤也知道高山的肋骨和脊柱几乎全断,想想鬼手拍下来时他死死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场景,便不禁心里酸涩,潸然泪下。
绿色能量如老君仙丹,牵引着高山的断骨重生愈合,刚修完肋骨,青鲤就感觉头晕眼花,不得不歇息片刻再继续给他修复脊柱,就这样,等她把高山健硕的身躯摸——不,修复了个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液和泥土脏污的混合物死死粘在背上,被体温烘干结了痂。
高山的呼吸变得平稳有力,胸腔心脏坚韧跳动,青鲤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生命力,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本想把他拖到一片火巨木的大叶子上休息,然而根本拖不动,高山身材高大,又一身肌肉,实在是太重了。
青鲤便只能把他留在地面上,脱下自己的外衣垫在高山身下,然后便四处打量,寻找水源。
水源并不难找,拨开高山身边的草丛,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水潭,活水细流,清浅可见底,有大大小小的鱼游来游去,那鱼多得离谱,大大小小挤在一起,伸手即可碰到光滑的鳞片。
青鲤没有贸然喝水,而是去植物丛里寻了雨树叶子扔进水里,眼见着叶子吸水膨胀依旧碧绿饱满,才放心地掬起一把水喝了两口,又洗了把脸。
雨树是一种在生活中很有用的树,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储存水源,每当下雨下雪,雨树的叶片就会吸水膨胀,把水源牢牢锁在自己身体里,若遇到干旱少雨的季节,人和动物若是可以寻到雨树,就能靠树叶子里的水分求生。而且雨树娇贵,绝不会给自己喝不干净的水,所以它的叶子肯吸收,就说明这里的水很干净——虽然鱼很多,导致水的味道可能不怎么样。
喝了两口清凉的潭水,青鲤寻到一片大叶子,取了些水带去给高山。她浑身黏腻难受却不敢洗澡,这里的水极冷,若是用冷水洗澡必定会生病。
灌下一些水,高山还未醒来,青鲤肚中饥饿难耐,寻了两个野果吃了,又找了些半干的草和枯枝,试图生起火来,她学着高山钻木取火,手心磨得通红也没有一点烟冒出,只能暂时放弃。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搜寻野果,不仅要填饱自己的肚子,还要准备高山醒来食用的份额,这工作量可不小,因为高山的食量真的太大了,之前他还化作狼与怪鱼殊死搏斗,这能量消耗也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这一搜寻她便发现了这里的古怪之处,这小小岩洞竟然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四面全是石壁,她攀着一棵树往上爬,想爬到高处视野好的地方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这些树全都是半截树,树根往上四五米便是断口,再往上还是黢黑的石壁,这……竟然是个封闭的小空间?
那么小潭里的活水流向何方,洞里的光又是从何而来?
青鲤转了一圈没有寻到答案,一上岸便看见高山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木木地盯着自己看。
她吓了一跳,而后一股欣喜油然而生,快步跑到高山身边,放下衣服里兜着的野果,问他:“什么时候醒的?你感觉怎么样?”
高山像是沉思者回神,眼睛里聚起光彩,他活动了下脖子,说道:“刚醒,这是什么地方?”
青鲤登时觉出不对来,高山整体的气质又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我之前见过,他记忆刚开始恢复的时候,就从野人变成了懵懂青年,而现在,他气质更加沉稳,看上去成熟了许多,青鲤笃定地说:“你的记忆又恢复了一些。”
高山点点头。
“恢复了多少?”
他抬头看青鲤,黑色的眸子似化不开的浓墨,他说:“全部。”
岩洞里陷入一瞬间的寂静。
高山恢复了全部的记忆,青鲤一开始是高兴的,后来却生出一股担忧,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因为她不知道高山的记忆里有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本性到底如何,是敌是友,还是那个粗犷又不缺细腻的野人青年吗?
半晌,高山捏起一枚野果咬碎,清脆的声音将静默的气氛打破,青鲤问道:“能和我说说吗?”
高山狼吞虎咽吃掉三个野果,不满地四处看了看,说:“我饿了。”
青鲤:“……”
心下松了口气,这狼人虽然声音低沉了,看上去城府深了,气场逼人,但还是那个高山啊。
升级了而已。
高山快手快脚地生起火,这里的木头不太干燥,烧起来烟很大,请鲤苦中作乐:“这是要做果木熏鱼了。”
高山闻言手下停顿,扯着嘴角说:“你竟然还能笑。”
青鲤笑笑,蹲在他面前问:“你恢复了记忆,之前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高山的记忆恢复,青鲤的绿色能量在这方面再无能为力,她本打算如果高山不愿继续之前的约定,便拿自己的治疗能力与他再做一次交易,然而高山拍拍手,拨弄两下小火堆,说:“算的。”
青鲤松了一口气,见高山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默契地挑了两根手指细长坚硬的树枝给他,高山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后走进小水潭,他目光专注,动作轻而敏捷,不消一刻钟,便叉上来二十几条鱼,纵使多次见过他捕猎,青鲤还是看得目瞪口呆。
同样,也对他的饭量目瞪口呆。
高山是真的饿了。
高山就着潭水把鱼剖了,用锋利的木片刮了鳞洗净划了几道,转头问青鲤:“这里能找到陆葵吗?”
陆葵就是他们之前发现的含盐量比较高的植物,在它的根部挤出汁液,可以当淡盐水用,虽然味道寡淡了些,但聊胜于无,自从发现了陆葵,两人便不再吃无味的烤肉了。
青鲤遗憾摇头,这里的植物种类不多,还真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的,今晚注定要吃无味鱼了。
不过经历了丛林生活,吃几条没什么味道,甚至带点腥味的鱼不算什么,何况这鱼看上去十分肥胖,脂肪含量很高,应当会比较香。
两人把鱼架在篝火堆上,用棍子串了慢慢烘烤,青鲤在旁边支棱起来一个三脚架,把外套在水里略略清洗后放上去烤。
火堆将岩洞里的寒湿略略驱散,燃烧的木柴时不时发出噼啪声,高山往火堆里添了几根粗一点的木头,突然开口说:“我是出来寻找栖息地的。”
“嗯?”
火光在他脸上勾勒出明暗交叠的光影,高山翻动烤鱼,垂着眼睫说:“我的部落在很远的地方,冰雪开始融化那天,我和两个族人出门,寻找栖息地。”
高山的部落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那里没有高耸入天的树木,只有些低矮的灌木丛,很适合生存,但是遇到敌人就很难办了。
这样的地方,也只有狂部落的人敢把居住地驻扎在这里,因为他们可化身为战斗力强悍的巨长毛狼,方圆数百里,再没有能与他们相抗的种族,唯一兽身是猛兽的赖狮族生性慵懒,不爱战斗,也不具有威胁性。
因此,很长的一段岁月里,狂部落的人都生存地很好,因为兽身巨长毛狼族的属性,他们并没有像其他部落那样因混乱的x生活而繁衍大量的后代。
他们忠于伴侣,忠于家庭,部落规模不是很大,但也正是由于这样的特性,他们的部落凝聚力很强,战斗力彪悍,因为每个人都有强烈的保护家人的心。
狂部落一时称霸一方,然而这样的情况在七年前出现了变化,一群奴隶兵来到了他们的栖息地,对包括狂部落在内的几个部落宣称这里是苏比克王国的统治地,他们都是苏比克王的奴隶。
一石激起千层浪,部落人义愤填膺,群情激昂,当即和奴隶兵们展开了战斗。
可是部落人中,除了巨长毛狼族便没有能战斗的种族,什么雪兔族、灵猫族……兽身指望不上,只能靠肉搏,赖狮族则不闻不问,只要他们自己能吃饱喝足,才不管别的事,所以战斗几乎是处于一面倒的态势。
倒不是奴隶兵多强,他们不能变为兽身,但是却有先进的武器,一旦被俘,则会被印上奴隶印记,那种印记不知是什么原理,只要被印上,便无法摆脱主人的控制,即便想反抗,也会被轻易制服。
后来,越来越多的部落人被俘,狂部落因为战斗力强,被俘虏的人是最少的,但是因为他们本身人就少,所以对部落的打击也很大。
亏得栖息地距离奴隶主们的地盘实在太远,那些奴隶兵每年也只来几次而已,不然部落人怕是已经全部灭族。
另外得亏火种的力量,在火种庇佑的范围内,部落人战斗力会增强,奴隶兵的战斗力则会减弱,奴隶兵们忌惮火种,所以每次来只敢骚扰,掳走想要的部落人就走。
附近的部落都在苦苦求存,逐渐就形成了不一样的求存理念,有些弱小的部落向奴隶主妥协,主动进贡族人,求得种族的保全,有些则抱着不死不休的信念在斗争中趋于灭亡,巨长毛狼族坚决不妥协,但是也不想被耗死,部落只有两个图腾战士,需要守护部落安全,巫便让部落最强的普通战士高山,带着其他两个战士寻找能生存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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