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不明白这女人为何突然变脸,还抱走了一锅当当果,不就是想吃凉粉吗,已经分给她了为什么还不开心?
他凑过去细细看青鲤的脸色,只见青鲤抱着当当果锅,用小木签插当当果块吃,口中发出沙沙的声音,可见果子甚是清爽可口,只是人在气中,愣是吃出了一股慷慨就义的气势来。
高山端着碗,一时竟不敢再喝,他戳戳青鲤的手臂,道:“都给你行不行?”
这简直像小孩子委屈巴巴的讨好了,青鲤幽怨看他,野人的脸上一派坦然和认真,她不禁在心里笑自己,人穿到了原始世界,心也跟着没出息了,什么时候沦落到为了一碗凉粉和野人置气的地步了,更何况这野人只是不懂礼仪不懂卫生不懂文明,又不是真的自私贪吃。
于是她叹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同用餐具。”
高山一愣,问:“为什么?”
青鲤道:“因为不卫生啊,你想呀,别人用过的碗里是不是有别人的口水啊,那你再用别人的碗,是不是也把别人的口水吞进肚子里了,如果那人有什么疾病你也会感染,是不是不卫生呀?”
高山若有所思挠挠下巴,而后说:“部落里有人生病,巫就不让和他们一起吃饭,也是这个原因吗?”
“对啊!”
“可我没有病啊!”高山又把碗往青鲤面前伸了伸。
青鲤无奈地笑道:“那我也不和你用同一个碗!”
高山挠头:“等下我再给你做一个碗吧。”
青鲤点点头,这会儿架子上的肉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诱人的香味飘入鼻腔,惹人发饿,虽然肉里没有盐分,但也挡不住这股香味,青鲤眼巴巴地看着肉问:“可以吃了吗?”
高山翻了下架子,用石刀切下一片金黄酥嫩的兔肉,正要递给青鲤,突然又收了回去。
青鲤:“?”
高山认真地问:“你会和我共用刀嘛?”
青鲤噎了一下,道:“刀是可以的,只是入口的东西不可以。”
“可我们吃的是同一只兔子,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快把肉给我!”
高山:“……”
饭后高山又出去了一趟,这次去了许久,才带着猎物回来了,不过不是肉,而是一张皮毛,这皮毛很大,毛不厚但是柔软不扎,可以裹住青鲤全身,既当被子又当褥子。
高山不会鞣制皮毛,只能剥了皮拿去除虫清洗,好在这种动物味道不大,凑合着也能将就,总比直接睡在草堆上药舒服的多。
青鲤的衣物早就脏的不忍直视,又浸透了汗液,闻起来恍如一个臭糙汉,让人忍无可忍,在发现天然沐浴露之后她就想着要洗个澡,只是没有衣服换,甚至没有可以蔽体的东西,所以便问高山能不能找到一些皮毛之类的东西暂时用用,没想到高山二话不说就蹿了出去,带回这样一张实用的皮毛。
连环洞里的很多洞室还没用起来,青鲤便找了一个,稍微清理了一下,烧了热水,带上一朵花碗进去,把浑身上下擦洗了一番,没有毛巾可以擦干,她便把衣服用净源树液洗干净,拧得干干的擦拭身体,这样忙活一阵,用掉了一缸水,才清洗完身体,裹着皮毛出去,把衣服用树枝撑起来在火边烤干。
不得不说条件艰苦,人对生活的期待值也会降低,只是洗了个热水澡而已,青鲤竟然觉得浑身舒爽,慵懒又惬意,她裹在皮毛里躺在干草堆上打哈欠,看着高山坐在洞口光亮处,用石刀一下下削木头。
午觉睡的可比夜间那一觉舒服多了,青鲤醒来的时候浑身干燥而温暖,她像一只懒猫一样躲在皮毛里伸了个懒腰,这才迷迷瞪瞪睁开眼——
一眼就看见高山正扯着她的内裤左看右看。
青鲤:“……”
高山放下内裤,又拿起了她的内衣扯啊扯——
扯完又去扯袜子……
青鲤又羞又恼,本想着这野人没有什么x概念,所以才敢把衣服都放在这边烤,没想到这货好奇心这么强,没有x意识也更让他对这些东西心无芥蒂,直接上手了!
青鲤嚷道:“不准动我的衣服!”
高山扯着一只袜子,好奇地转头看她:“这是你用来裹脚的?”
青鲤:“裹个鬼的脚,这是袜子,你转过身去!”
高山:“为什么?”
青鲤:“我要穿衣服,你不能看!”
高山:“为什么?”
青鲤:“……”
片刻后,高山无法忍受青鲤哀怨的目光,默默背过身去坐在洞口继续削木头,他着实不懂为什么这个女人奇奇怪怪的规矩这么多,部落里的女人好像也没有不让人看换衣服啊!
嗷不对,部落里的女人没有衣服。
青鲤手脚麻利,迅速穿上了衣物,只是外套有点厚,没有完全烘干,只能继续挂在那里烘,于是青鲤穿着内衣和背心走到高山身边,见他已经做好了一个粗糙的碗,正在碗壁上刻着什么。
高山见到她来,眼睛一亮,伸出大手扯她的背心,惊呼道:“这个,贴好紧!”
青鲤拍掉那只爪子,喝道:“不准动我的衣服!”
高山皱皱鼻子,没说什么,把手里那只碗递给她,闷闷地说:“给你。”
这家伙还闹情绪了?
青鲤接过碗,触手便感觉出这碗和原有的那只不一样,这只格外光滑,做工也更精细,碗壁厚度均匀,木质较软,手感绵软,像是个工艺品,与之一对比,原有的那只便像是随便找了块木头挖了个洞一般粗劣。
碗壁上还刻了一团东西,青鲤问:“这是什么?”
高山别过脸不看她,指指头顶:“花。”
青鲤哑然。
这花刻地天怒人怨,可见高山的雕工简直糟透了,可以得出结论,洞里那只碗才是他的真实水平,再看自己手里这只,便知道他用了很多心思,像一个笨拙的小孩,强行做出一件漂亮的工艺品一般。
碗里里外外一根毛刺也没有,应该是用什么东西打磨过了,足可见用心。
青鲤心中一软,坐到他身边,用胳膊肘蹭蹭他,柔声说道:“谢谢啦,我很喜欢这个碗,很漂亮。”
高山瞥她一眼,哼唧一声,不说话。
是真的不开心了。
青鲤心中失笑,高山说起来也有近一米九的个子,身材魁梧,肌肉发达,比原世界许多以身材出名的明星还要健硕,加之棕色肌肤,狂野的气质和可怕的战斗力,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标准的猛男。
现在,猛男傲娇,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青鲤想着便扬起了唇角,像哄小孩子一般说:“好啦好啦,我是有很多规矩,你不知道也不怪你,咱们以后慢慢磨合好不好?我也不凶你了行不行?你看现在也不早了,木头还剩很多,如果多做几个碗啊盆啊,今晚就能做出甜甜的当当果泥了,如果我们再去采一些虎蕨菜,也能吃上更多的凉粉,我答应你,你做出多大的碗,我就给你做多少凉粉好不好?”
听到好吃的,高山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扭过头,闪亮亮的一双眼看着青鲤,说道:“我要做个很大的碗!”
青鲤笑着拍拍他的肩,高山便忘记不开心的事情,欢欢喜喜去凿木头了,还当真做了几个粗糙的盆出来。
两人又去采了不少虎蕨菜和当当果,眼见着天色渐暗才收手,青鲤已经准备好回去大干一场,然而高山却望着头顶天空,说道:“我要去个地方。”
青鲤:“什么地方?”
高山想了想,说:“一块岩石,我每天都要去那里。”
青鲤奇怪道:“去做什么?”
没想到高山却摇摇头,说:“不知道。”
去一块石头上,却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每天坚持去,这是够奇怪了,不过联系到高山残缺的记忆,也就能解释通了,那里一定有重要的东西,以至于高山虽然忘记了,但是却本能的要去。
“带我一起吧。”青鲤放下手中的菜说道,“如果我在,说不定能帮你想起来什么。”
高山同意了,他带着青鲤出了门,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这里没有那么高的树木,多是低矮灌木,水土保持的不算好,处处可见裸露的山岩,有些山岩十分高,恍如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小山,高山要去的就是这样一块巨石上。
这样的地方,青鲤四脚并用也不可能上得去。
高山让青鲤趴到自己背上,转瞬化身为狼,带起风声呼啸,巨狼脚下生风,速度极快,步伐稳健,几个起落便轻车熟路地落在了岩石之上。
青鲤从狼背上抬起头来,被眼前的壮丽景色狠狠地震撼到了。
耳畔风声如轻雷,吹起发丝无忌飞扬,眼前是大片浓绿山林,四方之间绵延不绝,苍绿充斥于天地间,仿佛这世间再没有别的颜色,只此一片茂林,这林子远比青鲤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得多,林间时不时有飞鸟惊起,更有树影颤抖,巨□□战,咆哮震天,相比而言,他们山洞的那一片地方算是树木稀疏,宁静祥和之地了。
更有天边晚霞如深海起烈焰,红蓝交替腾起狂云泼洒,金芒穿云如箭,刺入深林,预告着夜幕即将到来,黑色中的厮杀拉开帷幕。
原来,他们竟生存在这样瑰丽的一个地方。
高山蹲坐在巨石之上,望向西南,一动不动,青鲤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落日西下,所有的绿色都变得模糊不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那里有什么?”青鲤将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脑,缓缓注入清凉的绿色能量,期待高山能想起些什么来。
然而高山却缓缓摇头,说:“我不知道。”
自从来到这片山林,他每天都会到这块石头上来,望向西南,却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心底模模糊糊感觉自己在等着什么出现,但是却始终没有来。
青鲤收回手,轻声问道:“或许是你部落的方向?”
高山摇摇头,他不记得了。
霎时间便有些难过,高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哀伤,他竟忘了回家的路,孤身一人在这陌生的山林中日日夜夜,浑浑噩噩。
青鲤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抚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路的,你会回家的,别担心。”
高山唔了一声,问道:“你的部落在哪里?”
青鲤垂眸,道:“我回家的路没了,再也回不去了。”
高山怔怔看着青鲤,许久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青鲤却是确确切切知道再也回不去家了,相比之下,清醒的绝望才是最最熬人。
最终,他附身托住青鲤的腿弯,把她背到背上,说道:“天黑了,外面不安全,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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