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看不到结婚照。
那张在联邦通用的素白背景里拍下的双人照右上角有一个代表第四区的麦穗标志。
他轻轻摩挲那张照片的时候,想象了一下沈越冬的位置。
他的手抚到了照片上她的脸部,动作停了下来,他猜想那应该是她的脸。
他微微笑起来。
照片上的她是笑着的吗?
他不敢想下去,他脑子里的思绪自乱阵脚,慌乱地跳过了这个思考主题。
如果她离开他,他就可以拿着这份证件询问路过的人们。
[请问你见过我的妻子吗?照片上是我的妻子。]
这一天大概是会到来的。
他的心沉沉地坠下去,没有底地坠下去。
手里拿着的结婚证就像长在悬崖上的枯树,是唯一维系着这份坠落的东西。
沈随把结婚证放回上衣口袋里,他每隔一会儿就想去摸一摸它,以确认它的安然无恙。
沈越冬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她的语气听起来隐隐有点兴致缺缺的。
她不爱他。
但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在半个月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这副光景。或者说,在过去的二十八年时间内,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这副光景。
他想他可能有点走火入魔了。
“到了。”
一路上,沈越冬没有说话,现在车停下来,她才开口提醒他。
沈随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把盲杖探下去的时候,手里的盲杖却被她拿走了。
她把盲杖扔回车上,用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拉着我。”
他的思绪滞了滞,连带着心脏都有点麻麻的。
“这里地面不怎么干净,盲杖会弄脏。”她搀住他,引着他下车,踩在平稳的地面上。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又自作多情了。
她甚至更关心盲杖,多于关心他!
沈随面上努力保持平静。
她隔着衣服扶着他胳膊的手下移,衣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回该关心他的衣服了——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手上温热的触感一紧,她握住了他的手:“走吧。”
……
好吧,这回是牵手。
“为什么担心盲杖弄脏?”他问。
沈越冬回答道:“要是盲杖脏了,我会毫不客气地把它扔掉,为了我们的经济条件考虑,还是让它待在车上。”
沈随仔细一想,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盲杖脏了,她会扔掉盲杖。
但他踩脏了,她不会扔掉他。
他怎么那么会抓重点。
他怎么嘴角翘起来了。
他在心里暗恨自己不争气。
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因为她的呼吸又放轻了。
她正在看他。
沈随压下嘴角,他几乎能想象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尴尬。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时候想打开来看看。”她看着他说。
给她看。
他恨不得一股脑都给她看。
只要她不嘲笑他过分恋爱脑,他会一样一样地把自己的想法都摊开在她面前。
她拉着他往前走。
这里似乎是一条街道,空气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混杂着食物发酵和排泄物的恶臭味,路面并不平整,偶尔会踩到塑料包装纸而在鞋底钻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带他绕着路:“左边有一个水坑。”
这是一条贫民区内部的街道,路边有人骂骂咧咧地走过,嘴巴里不干不净,楼上砸下来一块橘子皮,“啪”的落在地面上,污水飞溅起来。
街边的小摊上,喇叭里在播放着老鼠药广告:“老鼠吃了死光光,老鼠闻了死光光,老鼠走过当场死光光……”
另一个摊位上,风吹过的时候发出了钥匙碰撞的清脆声音,想必挂满了铜色的钥匙。
“我家以前在这片区域。”她说。
他怔了怔。
她带他来了她以前的家。
“我不记得具体方位在哪里了,可能是那里。”她停下来,用手指了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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