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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摇花站着那地儿原本堆叠在一起的木块也一起消失不见,周辛夷低头,便看见了地面显现出了一条缝隙。
周辛夷将长刀放下,跪在地上,十指抠地,想要将这条缝隙撕开,他的骨节泛白,臂上青筋崩起,使出浑身解数,却不见地面有任何动静。
“喂!能听见吗?!”他松开了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地面,耳朵贴近,也听不见一丝声响。
意识到可能是顾老五方才什么动作触动了此地的机关,导致王摇花掉到了这下面去,于是他立刻回头,目光落在了顾老五的脸上,忙慌问道:“你刚刚碰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周辛夷耳尖忽然动了动,他稍稍抬眸,便看见房梁摇摇欲坠,眨眼间的功夫,那根悬在上空支起两侧屋顶的梁木便断裂开来。
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王摇花从上头的木屋掉进了暗道之中,好在刚好掉在了一团草堆上,没摔出个什么毛病来。
这暗道中无一丝光亮,空间也逼仄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王摇花脑袋昏沉,原本包着发的头巾不知掉到了哪儿去,她也看不见,只能将散开的头发撇到耳后去,小心撑着草堆缓缓起身,以免自己磕碰到哪儿受了伤。
指望从这上头出去是不可能了。
腕边突然扫过一道奇怪的触感,王摇花内心一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收回手后,便听见了黑暗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的几声老鼠叫声。
她喘了两口气,伸出手去试探着去触摸墙面。
此时此刻,她就如同失去了视觉一般,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甚至连她的大脑,也十分清醒。
这暗道中有老鼠,那就说明这里面还有食物来源,或者是有出口。
他们大当家的说这后山有老虎,王摇花倒觉得未必是真,恐怕这不过就是一个阻止他人来到这儿的幌子罢了。
要遮掩的,应该就是这暗道吧。
没想到今日她还误打误撞地掉了进来。
王摇花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倒霉还是幸运。
她折下腰身,沿着这条暗道缓缓向内走。
越往里走,其中湿气就越重,与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交织,一齐钻进了王摇花的鼻腔之中。
王摇花连忙抬手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她才终于瞥见前方折角透出一丁点光亮来。
不知道前方是一个出口,还是一个地室。
王摇花脚步一顿,抵在墙边静静地注视着那边。
半晌后,确定了那边没什么动静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慢慢探了个头出来。
王摇花双瞳一震。
昏暗的地室,一个铁制的笼子占了大半,这笼子上抵墙顶,下接地面,看着与刑牢无异。
若这是这些土匪们的私牢,其中关押些三两人,王摇花也不会如此吃惊。
可偏偏这里面,关的是些年轻女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
王摇花忽然想起了自己曾回忆起柳迟迟经历过的画面,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大笼子。
竟没想到,她能在这里见到这东西。
若是他们拐上山来的女子,为何要将她们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不对,不是他们要干什么。
是严六爷,他们都是严六爷的爪牙,这些女子,莫不是被他们掠拐于此的?
王摇花正思量着,那笼中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女孩忽然醒了过来,她原本趴在另一个姑娘的肚子上睡着,此刻缓缓坐起身起来,打了个哈欠,睁着亮汪汪的眼睛四处环顾。
正好对上了这边王摇花的双眼。
王摇花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这小姑娘——
是当初张矮子一口咬定自己将妧娘藏起来,与他在岭城东市肉摊前争辩的那日,勇敢站出来揭穿了张矮子谎言的小姑娘!
这怎么会……?
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难道也是被他们掠拐了?!
这么小的姑娘,他们竟也下得去手?!
简直令人发指!
小姑娘的眼里没有惊恐,只能愣愣地扯了扯旁边一个大姑娘的衣袖,小声开口:“姐姐,有人来了。”
笼中的女子们听见她的话,纷纷睁开了眼,看着王摇花。
“什么人在那边?”那小姑娘身旁的女子警戒开口。
岭州的口音。
王摇花沉思片刻,便来到了这个笼子前。
“别怕,我不是坏人。”王摇花道,“你们是岭州人?”
那女子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注视着王摇花的眼神敌意不减,她冷着脸问道:“你是什么人?”
能安然无恙出现在这牢笼之外的人,除了跟绑走她们的那群人是一伙儿的,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这样站在她们的面前。
身后的小姑娘半张脸藏在这女子的腰后,露出一只眼睛好奇地盯着王摇花。
“我是被他们绑上来的姑娘,”王摇花解释着,她目光落在这那小姑娘的脸上,随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女子,继续问道,“你们知道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牢笼中的姑娘们互相对视着,斟酌着要不要相信她。
王摇花面对着的这女子回过头来,如今除了眼前这人,应该也没人会再发现这里了,况且她都来到了这里,说不定也跟她们一样出不去了,说了也无妨。
于是她的语气缓了缓,笑着摸了摸身旁小姑娘的脑袋,对着王摇花道:“我们都是岭州的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知道一觉醒来,大家都在这儿了。”
“姑娘,你是意外发现这儿的吗?”另外有姑娘接着问道。
王摇花上前一步,“这里是青州城城边的一座山上,你们应该是被歹人掠拐至此的。”
她的话音刚落,笼中姑娘们面露惊恐之色,齐齐惊呼出口:“掠拐?!”
“这可如何是好啊?”
“青州?我从未离开过我们岭州的那个小破村落阿,这下怎们办?我祖父祖母此时一定担心死了!”
“......”
小姑娘见身边这些姐姐们将这事儿说得如此严重,也慌张不安起来,她抓紧身旁姐姐的衣角,瘪着嘴:“姐姐,我要阿娘,阿娘——”
被她拉着衣角的这个女子立刻替小姑娘抹去了眼角的眼泪,随后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别哭,阿杳,我们一定能平安回家的。”
“姑娘,你能想办法将我们就救出去吗?”
“如果你能将我们从这里救出去,待我回到家中,我父母必有厚礼相酬。”
“你们到达这儿已经几日了?”王摇花看她们一眼,而后问道。
她们又互相看了看对方,其中一个姑娘回道:“我们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那边那盏油灯灭了,会有人过来添上。”
她说着,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那盏油灯,是这地室里唯一的光亮。
王摇花稍稍偏头,余光瞥了一眼墙上的那盏灯。
她缓缓拿起挂在铁门上锁链,哐哐作响,锁链末端吊着的铁锁有她的拳头这么大。
她道:“他们会打开这个锁吗?”
“会,他们会隔多久给我们送些干粮吃食过来。”
“但他们腰间还会别着一把刀,咱们都是些弱女子,不敢轻举妄动,况且……”
这姑娘话音渐弱,望着被抱着的阿杳身上。
王摇花面色越发凝重。
“还记得他们一共送了几次吗?”
那姑娘想了想,最终开口:“三次吧。”
壁上挂着的那盏灯的火苗一下又一下地舔舐墙面,王摇花扶着铁笼,转过头看着它,陷入了沉思。
王摇花并不熟悉这个地方,除了那个木屋的出口,还有其他出路吗?
自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从暗道一路过来,潮湿黑暗,不见得是有人常往这边过来的样子。
应该是有其他出口的。
王摇花抬起头,借着微弱的光亮,目光快速地扫过她能看见这暗室中的每一个角落。
“我会想办法将你们救出去的,你们不要着急,我先出去找找其他出口。”
言罢,她走到墙壁前,踮脚取下挂在头上的油灯。
火苗也随之剧烈摇摆起来。
她眼神示意让这些姑娘们放心后,随后便举着灯出了这间暗室。
他们这些人是如何将这些女子拐来青州的?
严六爷又是什么时候和这些土匪勾结在一起做了这样的龌龊行当的?
王摇花顺着暗道,又回到了刚刚自己掉下来的这个地方,一路上却并未发现其他什么出口。
她顿了顿,趁着灯光捡起了方才自己掉在这里的头巾,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墙壁上,随后她抬抬头,望着头顶没有一丝缝隙的——地面。
她能从那木屋之中突然掉下来,一定是周辛夷或者顾老五触动了什么机关,那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玄机。
说不定不是一个出口,而是一扇紧闭着的石门呢?
王摇花沉思着,手中端着的油灯灯芯飘出一缕黑烟来,趁着她不注意便钻进了她的鼻中,一时之间,她连忙弯下腰咳嗽个不停,眼泪也被呛了出来。
缓了缓后,王摇花回过神来,看清了这其中的油将要烧尽了。
油灯要灭了,有人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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