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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昔日故交,乔琬只问了李锦书一句:“阿姊最爱卓文君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曾言日后定要寻得一心一意之人,如今可是退而求其次了?”
这话问得尖锐,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但李锦书心性坚韧,不会听不懂她实则是对那韩韬不满。
“一心人难求,阿姊错付真心,却并不是无解之局。《白头吟》另有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我觉得写得最好。”
李锦书笑中带了些疲倦:“如何有你说得那般轻易?”
“阿姊难道对韩六还有情?”
实在是她话中太直接,惹得两人愣愣看她。
乔琬一笑。
既是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若对方是愿意就这么沉沦下去,那她也尽过心了,尊重对方的选择。
“...也不是。”
她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忽视自己对韩六似乎没有男女之情这件事实。
从师姊弟身份转变成夫妻之后,一直不太习惯。
她生气,是出于一起长大的情分,看着昔日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长歪了性子,怒其不争。
而那种男女之间,面对夫君变心的伤心悲愤几乎没有。
李锦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大概还是怕阿爹难过吧。
“阿姊既对他无情,何不一刀两断?左右指望他改过自新,还不如指望我中状元。”
“......”
“亲父女,不必害羞,阿姊好好与李大人说说,从他们家不靠谱的爹娘到三心二意的韩六,李大人一定会后悔没有早日看清此人的。”
小菡在边上听得连连点头。
就该如此,一鼓作气!恩断义绝!
李锦书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像这样的话,她只会和阿娘说,从不会和阿爹说。
但在二人鼓励的目光下,还是点头:“好,我...今晚就提。”
乔琬点头:“阿姊别气,下回他再来我店里,我定上最辣的锅子狠狠辣得他涕泪横流,回去后三天不敢上茅房。”
“噗...”李锦书刚喝进一口的奶茶喷了出来,面色尴尬而通红地看向她,“你...”
阿婉应该是个乖巧柔弱的小娘子才对。
还算柔弱但不怎么乖巧的乔琬微笑着送别了两位故人。
在韩家找上门恶人先告状之前,李祭酒当即提着两根腊肉、两双布鞋、一套里衣寻上了门,身后还跟着以徐璟为首的十几名当初一同在李府求学的学生。
除徐璟与李祭酒手上没拿着棍棒之外,一干人等,气势汹汹,怒气冲冲,对着韩家人从头到尾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遍,还不带脏字。
读书人骂人,讽刺意味拉满,最气人。
而最歹毒的当属徐璟,以一敌三,神色不变,从容不迫,一针见血。
辱其自尊、降其心智,韩家人节节败退。
而李祭酒最终也将那些物什扔回给了他们:“当初你们家六郎拜师时,交的束脩便是两条腊肉、两双布鞋、一套里衣,我还的是一套笔墨纸砚。如今也不用你们还回来了,自今后,你我师生义绝,不再有你这样的学生!”
逼着他们写下了和离书后,李祭酒吹胡子瞪眼地走了。
最开始在门外骂时,就有不少附近邻居听去了内容,议论纷纷。
隔壁的姜府、柳府、何府...还有家御史住这的。
第二天,韩老爹跟还没上朝资格的韩韬就被那名御史给弹劾了,以“家宅不宁,苛待儿媳”的理由。
刚巧赶上官家昨夜失眠,心情不大好的时候,韩尚书当着百官面出列又被训了好一通,颜面扫地。
大冬天的,竟出了满头的汗。
心中,早已把家中逆子跟刻薄的妻子骂了遍。
全然忘了,当初李家失事时,妻子看不起儿媳,自己态度也是不清不楚的,才纵容了今日的结果......
这下好了,儿子还在人家手底下,也不知道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韩韬心里也打鼓。
国子监里,放眼望去,非李徐一派的早在当初徐璟改革时就被调走了。
剩下的,除了一个窝窝囊囊的康司业,其余的...
韩韬担忧被徐璟给穿小鞋,于是主动好几日都邀康司业同食,好酒好菜请其吃饭。
只不过,康司业态度十分暧昧,既不完全拒绝他,也不愿意得罪徐璟那边。
韩韬觉得,康司业对徐璟,一点儿也不像是平级的前辈,反倒像是下属一般,什么都好、一点意见都没有。
怒其不争的韩韬只得放弃了康司业。
他又将目光瞄向了杨俨...杨俨此人,才高八斗、风华正茂,又是个笑面虎,怎会甘心屈居人下呢!
韩韬腆着脸找到他,说明投靠之意,谁想对方竟是直接“嗤”了出来:“韩博士打量某像个傻子不成?”
他直截了当地指出:“韩博士不必忧心,徐司业最是公正,只要你心术摆正,过去的事,某可做担保,徐司业定会既往不咎。但若再钻营取巧,年底的评级...”
一个小小博士,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不成,以为旁人那么闲整日得空盯着他?
没看大家最近都因官家批准了琉球、高丽两国各将派遣四名学生来朝入国子监学习的请求,忙着在国子监内选址、规划官学之所么?
这事原也不急,使臣们都要三月份才抵京呢。
只是朝中又有人说了,留学生语言习性皆不通,应当在居所环境上尽量贴近他们的家乡,饮食上,食堂也应设一至两道当地菜色,以缓解生员们的思乡之情,同时彰显我朝为“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风范。
建议,是言官提的。
落实,就到了徐璟等人头上。
原本这事是李祭酒牵头的,不过李祭酒已近古稀之年,脾气犟得很,谁敢去烦他?
单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他的爱徒身上。
“其他的忙我帮不上,不过却有一样,”乔琬笑起来,“这高丽人最爱吃辣白菜、辣萝卜。巧的是,前段日子我腌了几坛,到时候我拿一坛你尝尝,给你们饭堂参谋一下也成。”
徐璟挑眉:“这不好吧?”
“什么不好?”
“不会影响你生意么?”
“呃,”乔琬回想了下,“方才说有几名留学生来着?”
“八名,再加上琉球三王子、高丽四王子和他们的侍从,共十余名。”
乔琬笑起来,这笑里有些张狂,就十几个人嘛...
徐璟说完,也微微笑了:“是我想岔了。”
“咱们□□什么好东西没有,不够我琢磨的?缺他们这辣白菜方子?”
她如今越发猖獗。
“你说的是。”
“小娘子真厉害,”阿岁撑着脸,
“我那天跟着徐司业他们去撑场子,韩家人说李家当初看中他们家权势逼结这门亲事,当时徐司业就是淡淡的一句‘李家谷底之时,仍有兰溪清贵求娶李家女。比起百年世家,韩家发家不过十余年,如何当得起权势二字?’,也是这般轻飘飘的不屑,却叫对方彻底没了话说。”
阿余罕见的没有反驳他,也撑着脑袋:“这就叫,这就叫...”
“文化自信!”
乔琬忍不了后面俩挨着嘀嘀咕咕的脑袋了,回头一人瞪了一眼。
“对对对,文化自信!”
李家积累了几十年的家族底蕴,就算不入仕也自有慕名者上门讨学。
国朝文化空前繁荣,能人异士遍地,每年三月他国来朝,以至于市井小民在面对远洋而来的使臣和质子时也不禁生出一股安定之感。
辣白菜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后腌好了。
启坛的那天,阿年在乔琬的吩咐下提前蒸好了一大锅的白米饭,微微带一点水汽的黏,可以充分裹上辣酱汁,用来做拌饭最好了。
平安和阿岁负责烤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烤了两整条,烤得焦脆,抹上特调的酱汁,阿岁一边烤一边偷吃,最后平安忍不住把人拎出去在雪地里洗昆布,一会儿用来做海带豆芽汤。
用雪擦洗昆布可以完全擦去上头未去除干净的盐分,只是苦了阿岁,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回味着烤肉的味道。
平安一个人效率高了许多,很快就又烤了一整盘的肥牛出来,原本弥漫着烤五花的油香的灶间瞬间被肥牛的奶香味给占领。
乔琬切泡菜,将一整头红艳艳的辣白菜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盛出来有两碟,一碟留着晚上每桌送几片尝尝鲜,另一碟马上就要被阿余大力拌匀在饭里。
辣白菜的味道很奇妙,入口是甜酸的,瞧着红,却只微微的有些辣意,也有可能是乔琬太能吃辣,以至于忽视了它的威力。
毕竟前世在和一位祖籍北方的领导就餐时,当时吃的正是石锅拌饭,对方便评价“好吃是好吃,就是泡菜太辣了。”
彼时初入职场的乔琬天真得很,不懂老领导想被人捧着的心思,反问道:“啊?有辣味吗?”
辣白菜里面的辣味,是由红辣椒、老姜、蒜子奠定的,瞧着辣,实则温吞吞的。又加了大量的糖、苹果泥、梨泥等进去,带来了霸道的甜味,发酵之后自然微酸,三股势力,拧在一起就是辣白菜的灵魂。
甜、辣、酸、脆、爽,菜白酱红,四季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