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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清风推门的动作并不算大，却架不住这园子内外格外静谧，一点细微动静都听得十分清楚。
屏息期待了许久，元纾才终于能亲眼目睹那传说中的人参果树。一时间，连自己到底是好奇还是紧张都有些说不清了。
可令人失望的是，重门过后，除去角落里零零散散中的几株树之外，她眼前的这个园子分明只有十分空旷。举目四望，正中间的位置竟还光秃秃地露着一片空地。
“难不成……道观的宝贝就是这么几株小树么？”
若按照原著所说，那人参果树本该在园子正中的位置种下，元纾倒是有心试探，但一想起自己的身份，只得委婉地换了说辞。
毕竟，在清风明月二人看来，自己不过是头一回进入五庄观的外人，倘若直接以无比笃定的口吻贸然提问，被他们觉察出了疏漏反而不妙。
倒不如似眼下这般，装得无知无觉，才不会引人注目。
“原是我的过错，竟忘记元纾本是肉眼凡胎了。”清风恍然回神，抬起手中所持拂尘，在她眼前轻轻挥了一下。
就这么一个漫不经心的小动作而已，再睁眼时，元纾面前却已赫然换了天地——原先还是空空如也的地方，这会儿却已凭空出现一颗大树，就这么陡然在她眼前拔地而起。
青枝馥郁，绿叶阴森，直冲霄汉。
“这样壮观的一棵树，只怕是百千尺也有的。”元纾仰着头，顺着树木疯长的方向看去。只觉无论自己如何费劲去望，好像都望不到头似的。
“正是呢。”明月颇为自豪地向她夸耀道：“咱们观里的这株宝树呀，名唤作「人参果树」。”
“这件宝物上可追溯至混沌初分、鸿蒙始判的时候。”
“那岂不是天地未开之际？”
见明月的架势像是要好好显摆一番这棵树的前因后果，元纾连忙打起精神，不肯错过半点儿或许有用的消息。
“可不？”清风跟随明月的脚步，向人参果树的方向走了两步，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之中：“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偏偏叫这颗灵根落在了咱们西牛贺洲的土地之上。”
“西牛贺洲……”西游世界共分四洲，西牛贺洲正是大小雷音寺所处的地方，这样关键的一个地名，元纾自然不会忘记。
她紧接着又问：“如此说来，四大部洲里，唯独咱们五庄观才有此等宝物么？”
“那是自然。”
清风颔首，收了拂尘，挽着袖道：“正经论起来，这宝物本应唤作「草还丹」才是。”
“至于这「人参果」之名……多半还是因它的外形，才被不知内情的人拿来混叫，得了这么个俗名罢了。”
“草还丹……”
诚然，一说起五庄观里的宝贝，人人都默认是人参果，一时间竟还真想不起这三个字。元纾被他提醒，将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又默念了两遍。
“咱们这颗宝树呀，可金贵了。”明月已经绕着树根巡视了起来：“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等个三千年才得熟。”
他摇摇头道：“前后加起来，少说也得上万年才能堪堪吃上。”
“不仅如此，这一万年长一次的果子也总共只结那么一些。”
“否则，还如何彰显「草还丹」的稀罕呢？”
清风与明月一唱一和道：“若是能吃得上，那自然最好。哪怕吃不着，只是瞧一瞧、闻一闻，亦可益寿延年。”
元纾一边留神着清风明月的说辞，另一边，却悄悄将心思放在了放在了人参果上。
直觉告诉她，这棵人参果树既然是五庄观的宝贝，《西游记》里也为它闹出过许多事端，恐怕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所在。可看着看着，元纾渐渐觉察出了古怪——
这人参果树上满是如芭蕉叶一般大小的叶子，顶顶珍贵的果子怎么一个不见呢？
这样想着，她也不禁抛出了疑问：“怎么放眼望去，只见一层层的黑纱遮蔽？”
说者无心，或许叫她一下问到了最要紧的问题，清风与明月齐齐停下手中动作，双目如电，直勾勾地盯着元纾看。
两人的眼神看得元纾有些心慌，自己难道是说错话了吗？
可不等她想方设法地打过圆场，不过眨眼间，明月又笑嘻嘻道：“你不知道——如今还不到时候呢！自然就瞧不见树上结的果子喽。”
下一秒，清风也动作如常，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元纾的错觉一般。
“由此可见，到底因我是个俗人，无福得见这样有仙缘的宝贝了。”
无论刚刚那一下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元纾都敏锐意识到：这个话题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赶忙自贬一句，岔开不提。
“那可未必。”明月意味深长地接话：“五庄观的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元纾与他隔得有些远了，单听到一句声音，倒不曾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想着：这人参果树既然看不见、说不得，那旁边的寻常树木总可以吧？
眼睛一转，她将视线挪到四周角落。
不知是不是怕人参果树孤零零的一棵立在这里太过孤单，园子里的边角位置还种下了其他树木。
试探性地迈出两步后，见两位师兄都在围着人参果树打转，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元纾稍稍安定一些，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一棵树下。
“这是……”
长在五庄观里的树木果然也有些灵性，当元纾走近上前的时候，竟无风自动，纷纷扬扬地飘下几片花瓣。
“是梨树？”元纾下意识地抬手去接，仔细凝视着落在掌心的纯白花瓣。稍加辨认，便确定了眼前这棵树的身份。顺着这株梨树往西，再走几步，赫然又是另一株十分惹眼的树木。
桃树娇艳明媚，远看一眼就能认出，元纾便也不欲再去仔细确认。
“也不知道这几株树栽种的方位到底有没有讲究。”元纾正往最后那棵树的位置走去，半道儿上忽地止住脚，回头瞥了一眼。
梨树与桃树倒是挨得很近，可余下的这一棵却被远远安置在了对角的位置。隔着整个园子，与自己的同伴遥遥相望。
绕了半圈过去，还不曾走近树前，元纾便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淡淡幽香。
是梅花！
红梅长在道观里倒是和谐无比，元纾向来欣赏梅花凌霜傲雪之姿，又惊又喜地数了数。
“一、二、三。”
发觉除却中间的人参果树以外，这偌大一个园子里只堪堪种了这三株树，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但这些观内事务，自己可没有立场干涉，元纾暗自叹息一声。见那头的两位师兄已在收尾，自己总不好逗留太久，就在转身的时候，脚底却不期然地被硌了一下。
先前从万寿镇出来，一直到后来上山、入观，她都不曾被路边的石子沙砾硌到过脚，怎么这会儿在园子里倒是出了岔子？
何况一路走来，道观纤尘不染，平日洒扫极为殷勤干净，总不会有这样的纰漏。
元纾心头疑惑顿生，半蹲下身，捡起那个小东西，定睛一瞧——
是根铁钉。
还好这铁钉看起来一派年头已久的样子，饱经风吹日晒的，早已被磨平了棱角。
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手心，只有指甲盖儿大小的一点。有些扎人，但还不至于划伤她。
正打算将这铁钉丢回树旁泥土的时候，不知怎么，见一片梅花悠然飘落肩头，元纾就这么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铁钉，顺手揣在衣袖里带走。
等元纾走回人参果树前的时候，明月与清风也已经完成了日常对人参果树的看护工作。
“带你转悠了半日，想来你一定也累了。”明月很是体贴周到地为她张罗着：“既然大殿和园子你都已经见过了，如今天色不早，不妨先回道房收拾休息吧？”
对于他们的安排，元纾自然没有说不好的余地。何况，她也的确需要点私人空间捋一捋思绪。
“我们的住处就在那头。”清风领着元纾在一扇房门前停下，远远地朝着东方一指。
“那里离园子近些，也好看管宝树，倒是离你住的地方稍远了一些。”清风淡淡笑道：“不过这也无妨，若是有什么情况，你不必拘束，喊一声我们便能听到了。”
元纾点点头，暗自记下清风所指的方向。
“今日奔波劳碌，又是你上山的头一天，早些休息吧。”
她接过清风递来的道袍和果子，乖巧地道了声谢。直到目送明月清风远去之后，才紧紧关好房门，瘫倒在床上。
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元纾也的确需要平复心情，好好缓一缓。
她随手从盘子里捡了个果子过过嘴，水果都是观里自种自吃的，刚咬下去，便觉清甜无比。
味蕾得到了满足，脑袋转得也更为活泛。元纾不急不忙，从最开始起，将今日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最初，她在大街上被亲生爹娘卖给罗家当丫鬟，应该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前置剧情。
无论清风师兄是出于本心，还是受任务推动，他多半负责就是把自己救下来，并且带回五庄观。
而在回到观内之后，明月与清风从头到位那许多不厌其烦的讲解，则更像是在背景交代。告诉元纾，自己接下来活动地图的基本信息。
至于五庄观里又有什么忌讳、什么讲究、什么规矩，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满足解锁进阶信息的要求，所以一概不知。
但相应的，按照清风所言，如今五庄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起码——人身安全总是能保障的。
想通这一层，元纾心里顿时轻松许多。
可她没有轻松太久，很快又忧心忡忡起来：自己对此行目的尚且一无所知，分析得再有道理又顶什么用？
或许是上天也听到了元纾的心声，“叮——”
一声脆响，在她脑海中悠悠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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