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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妗坐于桌案后，见状，俯身，将被崔仲掷于地面上的画轴拾起。
崔仲平素还算自制，并不会对她乱发脾气。
画轴被展开，温妗看到画轴上的自己，一瞬间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冲上脑。
画轴上，便连她左胸下一枚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便似是用尺比着量过一般，绝非只见一次，便能画出如此精准的轮廓。
画下此画之人，除去赵煜安，不做他想。
赵煜安也擅画。
极短暂的震惊和羞赧过后，温妗甚至被气得笑了，这段时日，她对赵煜安要做什么并非全无防备，也因此布局，免得无辜之人受累。
可原来，赵煜安使出的招式还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
“赵煜安还真够无耻的。”
是真觉得荒唐，温妗话说口时甚至没有多少愤然。
可这一幕，落入崔仲的眼中，便全然变了味。
她看到这幅画，便知是何人所画。
即使这幅画是从他的手中拿出，显然他已知道作画者是何人，她也并不介意。
她把他当什么了？
崔仲一瞬间只觉全身发冷：“为什么？”
崔仲咬紧牙关，三个字问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后，再不说话，只紧盯向温妗。
温妗眼眸微垂，看向画轴上的画。
画面上白花花的皮肤晃得她眼睛生疼。
这一世，她是想同崔仲好聚好散的。
她本非良人，有过那一世的经历，也自问，再配不上崔仲这样的儿郎。
可当一切图穷匕见，崔仲的目光紧盯向她时，温妗唇边惯常挂着的浅笑还是渐渐抿成一条线。
自和离后，她给自己做过许多次的心理建设。无论出了什么事，无论发生了什么，对于崔仲，都冷处理便好了。
等他终于知道，从自己这里问不出答案，心也冷了，便也再不会过问自己。
如此最好。
便仿佛两条线，经过短暂的相交，最终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可原来。
这样难看的一面被他看到，心还是会疼得近乎缩成一团。
可上一世，她做过的，比这更难看的事情，何其多。
温妗藏于衣袖下的手一再握紧，随后抬目，看向崔仲，平声道：“不为什么。”
“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温妗说至此，眉眼微弯，笑道：“我若没记错，我与大人已经和离。”
“大人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崔仲听到温妗的话，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却是一股无名火直往头顶冲。
和离、和离。
这段时日来，她身上所有的不寻常，他来问，她都是这一句话：“我们已经和离了。”
便好似，过往所有的夫妻情分，从和离的那一刻起瞬间化为泡沫，再不见分豪。
他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在僭越，都是在自取其辱。
“这个，不是和离后发生的吧？”
崔仲的眼睛几欲喷火。
以往，他连她同赵煜安的那段过往，都是介意的。
是介意的。
是哪怕再怎么告诉自己，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可每每看到赵煜安看向她的眼神，都还是恨不得将赵煜安的眼睛挖出来，都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
她永远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她喜欢赵煜安那样的。
可如今……
崔仲的手一再紧握成拳，却听耳畔温妗的声音淡薄：“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又是这样的态度。
崔仲在这一刻，反倒希望温妗告诉他，是，在他们和离前，他们便已然……
崔仲骤然抬手，径直将桌案上的花瓶掀翻。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温妗的声音也随之一顿。
崔仲抿住唇，一地狼藉落入眼中，他抬起眼，却是一眼便看到桌案后的姑娘看向他时眼神瞬时流露出的茫然。
“他并非良配。”
语罢，崔仲再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了温妗的房间。
不愿再听半句，从她口中吐出的漠然话语。
……
温妗坐于桌案后，画轴早已被她卷起收入抽屉内。
可画轴上的内容，却一遍遍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崔仲走后，紧绷多时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浑身的血液也渐渐归位，迟来的难堪渐渐升腾。
崔仲看到这样的一幅画，会如何想她？
算了。
温妗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算了。”
都不重要了。
也都过去了。
往后。
崔仲也必不会再来找她。
……
五日后，当崔仲再一次出现在温妗面前时，温妗有一瞬间的怔愣。
不仅是没有想到，他还会再来找自己。
更是因……男人眼中汹涌而过的波涛，近乎快要将她淹没。
“你知晓，我最擅刑讯。”
崔仲开门见山，道。
温妗缓缓点了下头，却一时没明白崔仲此话何意。
“我对赵煜安，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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