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杨劲生口鼻难受至极。
手上的布条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撕碎了，人已经离桌角几步远，口中的布条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受酸涩的血味。
就在他的手边，横卧着一只身首分离的灰鼠。
它的身子被什么东西撕咬过，毛皮上全是鲜血，身周还有形状不规则的肉块。
杨劲生的眼泪在看清的那一刻涌出，胃中翻涌，喉咙发紧，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猛地呕吐起来。
偏偏自己的目光就是离不开那坨黑红的肉块，有一种想进食的欲望疯狂肆虐过他身体的每一处。
想咬上去，吃掉它，吃掉它，吃掉它，吃掉它......
一只黑手颤颤巍巍朝灰鼠的尸体伸去，杨劲生跟自己的欲望争斗起来。
男子的眼瞳在变化成黑瞳之间反复横跳。
手在抓上那毛茸茸还温热的尸体后，男人的黑瞳盛满了整个眼眶。
“生生！”
有人叫住他，他身子一抖，站起身来，发疯的将堵上的门撞开，冲了出去，将手中温软的东西朝远处扔去。
他回头，视野里什么也没有。
除了那道喊声，什么人也没有。
短暂的清明消失不见，强制拽住自己的手松开。
血腥味此刻变成一种难以抵抗的香味，即使被他扔的远远的，那股味道还是被他敏锐捕捉到。
他像只饿极的狼狗一般，迅猛扑上猎物，跪坐在地，捧起来，撕咬它。
生生，生生，生生。
内心的那道声音一直在叫，叫得他惶恐又无助，叫得他心中有团火在烧。
身体想将这道声音压下去，但内心却不忍。
没有了她的呼喊，他会死的。
“生生？”
内心里的声音跟左耳旁的声音同时响起，甚至内心的那道成了耳朵那道的回声。
他啃食的动作一顿，身子极具颤抖起来，埋下头，似要将自己融进地缝里。
有人正朝他跑来，脚步声很急促。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这么说着，喉咙里却只能发出阵阵嘶吼。
那人的脚步声停顿，似乎在害怕，在犹豫，不敢向前。
活人的香甜气味近在咫尺，他甚至不敢侧目去看，将身子缩得更紧了。
就是这样，不要过来，不要看见我这幅样子。
我会咬死你的。
世界上最好的小娘子，他最喜欢的小娘子，会丧命于他口中。
自男人喉中溢出一股痛苦的呜咽声，接着是嚎啕大哭。
一双微凉的手碰上他，将他的头从地上扶起来。
“生生。”
黄瑛在触碰到人，确认是她要找的那人后，悬下的那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男人停止了哭泣，但浑身战栗，她将男人扭过去的脸捧起，强迫他看自己。
“生生，是我，看着我。”
他听话地抬起头，对上女人的双眼。
他在她眼底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而女人皱起了眉头，眼中是满满的震惊，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把雪亮的小刀。
她是来杀他的么？
他朝她笑了笑，能死在她手里真好。
可女人并没有那么做。在看见院中有个活人时，她拿刀只是为了防御，在看清那人是杨劲生后，她就放下了刀。
黄瑛一路上想了各种可能。
虽然她心里知道，只有男人意识到自己被感染成丧尸才会逃走。
她想过如果见到了变成丧尸后的杨劲生，她该如何做。
应该会拿刀杀了他吧。
可真的见到他后，她立马将刀丢了。
无论如何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做不到去伤害他。
黄瑛的眼里有泪。
她怎么就这么粗心，没有注意到他受伤了呢？
男人的脸上写满了痛楚，皮肤爬满黑筋，嘴里长出了尖牙，不知道是什么的血迹沾了满脸。
她抬手为他擦掉血迹，男人胸膛起伏，鼻息紊乱，缓缓凑近她。
黄瑛的泪水夺眶而出，见人凑近了，认命地闭上眼。
滚烫的泪水滴落，砸在男人的手上，有尖东西抵上了她的脖子，下一瞬，男人突地一把将她推开，飞快爬起身来，跑到院中的井旁。
“生生，不要！”
黄瑛猝不及防被推，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在看见男人不要命般朝井边跑，眼瞳剧缩，心脏又悬起。
“不要过来！我会咬你的！”
杨劲生说的又急又快，声音都变了样，他飞快动作，背着黄瑛，将一大桶冰凉的水从头顶灌下来。
一桶接一桶，冲干身上的血迹，漱掉满嘴的血腥，恨不得将内外都打湿透。
黄瑛看得心疼，默默站起来，小心翼翼靠近他，从身后抱住他。
“生生，你别怕。”
这次男人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将扶额的手拿下来，确认它们不再像是方才那副黑腐的模样，已经被水清洗干净，才轻轻搭在女人环在他腰间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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