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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布施结束，徐知府陪着路延灼在凤州郡内闲逛。
昨日凤州郡内街道两边还都是躺在地上的人，今日有些许起伏了。
饿久使他们的胃容量都减小，一大碗的白粥已经足以让他们满足。
恢复些许力气的人们开始整理自己的家中，之前满大街草席裹着的尸体并非无人认领，而是实在没有力气去挖坑埋掉。
门前堆积的垃圾也没人处理，房顶的破洞、倒塌的房梁，众人一边慢吞吞整理着也有空同身边的其他人闲聊着。
有些则是想要趁着腹中舒适时躺在地上的草席睡个好觉，并不需要担心吵嚷声，因为刚刚吃饱的百姓还是秉承着节省体力的理念。
见大街上人们开始动起来，虽仍旧面容麻木却也不似之前的死尸模样。
徐知府心中感慨。
曾何几时，这凤州郡虽没有风光一片，却也充实幸福。
如今却。
“这凤州郡的天气确实奇怪。”尤芷跟在路延灼身侧望着干涸开裂的地面，黛眉微蹙。
一直不下雨，仅有城外后山的一条小河尚未干涸，城内的百姓隔几日会几人一起去挑水回来喝。
但又没办法用那水种地，毕竟太远了，去一次就消耗大半体力。
挑回来的水要省着喝好多天，就算分一半出来种地，他们也认为自己未必能活到农作物成熟的一天。
“战乱之前便不常下雨，但一月一次也足以不让农作物干涸而死。”徐知府解释道：“但战乱过后便再不下雨了，一直到至今，已有两年半之久。”
“一个月一次雨，起码人能有点盼头。”
路延灼收回目光，那是一个小女孩正艰难拖拽着草席之中一动不动的身体。
“去帮她把家人埋了。”
“是。”
心思敏锐的尤芷一早便察觉到了自家殿下的目光，但殿下并未吭声，她还想着如果殿下再看一眼她便询问，却没想到下一秒便听到殿下的命令。
立马便快步走上前去，帮忙一起拖拽。
那小女孩感受到手中骤然轻松，吓得蜷缩一团，而后发觉是个漂亮姐姐，立马便有些呆的望着她。
“你好啊小妹妹，我叫尤芷，你可以叫我阿芷姐姐。”尤芷笑的明媚，抬手摸了摸小女孩有些脏兮兮的脸蛋，说道：“那位是四皇子殿下，你知道四皇子吗？”
“知道的。”
小女孩虽然并未见到过，但这两日城内的人都在议论凤州郡的领主四皇子殿下要来这里。
隔壁总是施舍给她水喝的婶婶告诉过她千万不要冒犯到四皇子，也不要冒犯到这一行之中的任何人，让她只要见到队伍就乖乖下跪、不去任何地方生事就好了。
小女孩目光循着尤芷笑盈盈的眸子触及到不远处一身淡金色长袍的大哥哥时，再次看痴了。
刚刚的姐姐美的像是画上的仙女一样，但是不远处的大哥哥却美的像是庙宇里的神像画一般。
她并不识字，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想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内心的震撼。
看小女孩的目光出神，尤芷看了一眼立马便笑了出来。
“那边的大哥哥很俊朗对不对？那位就是四皇子殿下了，是他让我来帮你的。”
小女孩想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开了紧紧抓握住草席边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尤芷瞪大双眼，连忙道：“不用跪的，只是帮你一下而已。”
收到了尤芷有些求助的目光，路延灼便也抬脚走了过来。
“这里面的是...你的亲人吗？”路延灼温声询问道。
他蹲下身来而后拉着小姑娘的胳膊让她站起身来。
小姑娘十分营养不良，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面容憔悴、形如枯槁。
就算小姑娘站起来也无法与蹲着的路延灼身高平齐。
“是我娘。”
小姑娘麻木的眼神在触及那草席时有了些许波动，嗫喏着干到起皮的嘴唇说道：“娘说，家中只剩那些粮了，两个人吃活不了，
娘说她死，我活。”
路延灼看着眼前小姑娘抽噎，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伸手扶住那小姑娘，又嫌弃草席的一角。
身旁原本劝阻自己莫要动手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内里的尸首除却尸斑外，并没有毁坏很多。
显而易见，这小女孩将这剧尸首照料的很好，没有让虫
蚁啃咬。
布满尸斑的脖颈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大概是为了让女儿吃余粮活下去而用一条绳子了断了自己。
“你娘很爱你。”路延灼只看了一眼便将草席放了回去，阻止了红袖想要给自己擦手的手帕，对眼前的小姑娘说：“但现在一定要埋掉了，要埋在土里你娘才能入土为安。”
“我知道。”小姑娘慢吞吞道：“我现在就去埋。”
“这事交给我就好，红袖你照顾好殿下。”
得了路延灼点头后，尤芷便带着两个侍卫帮着那小姑娘挪动草席。
“那殿下，我们继续？”徐知府偷看着路延灼的脸色，生怕他因为这个小姑娘的事情而没了兴致继续逛下去，他还想着以此来和路延灼拉近些关系。
之前虽然有递过去凤州郡的资料，但是见四皇子如今的模样他就可以知道那些资料都没到四皇子手中。
所以对于凤州郡的大多数情况，眼前的四皇子是不清楚的。
凤州郡的现在以及未来都掌握在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上，他定然要竭尽所能将事实以及他的想法同这位谈一谈。
现在他心情好些的时候能谈一谈，不知道哪天突然翻脸了，徐知府也没有任何办法。
“继续吧。”
得到了路延灼的允许，徐知府才松了一口气。
并未继续关注那边的情况，一行人继续朝着前方散步一边听着徐知府以及他两位下属的轮番报告。
路延灼对此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烦闷，只有一种听历史的玄妙感。
作为一个前不久还在奋笔疾书准备高考的学生来说，这一点接受程度和理解程度还是有的，所以当徐知府娓娓道来时他的脑海中也自然而然的分好了板块并自动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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