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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被架在火上烤。
如因几乎是一瞬间身上就潮热一片,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浸出来。
她吞吞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
太上皇后开口救下如因:“上次明明是本宫叫她出去采风,回来好替本宫绣些新鲜的花样子。想来她一门心思都在采风上,哪里还顾得上骑马?”她笑,“不过碰巧遇上你,倒成了你专门带人家出去了。”
如因松一口气,转身对着太上皇后应一声“是”。
皇帝自然也顺着台阶下来,立在马上点头:“皇额涅说的是,儿子是借花献佛。”
借花献佛。
听听,春如因在皇帝嘴里都成了‘佛’?
周围群臣内眷议论纷纷,可见街头巷尾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别看这位春掌柜平日里不声不响,可一转眼就要登高枝了!
要说围场上眼下最尴尬的人,沈丛霁论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她低着头仍旧立在那儿,只是一张脸已经涨得发红,整个人狼狈至极。
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反而转头对春如因说起“借花献佛”来。这怎么能叫她脸上挂得住?
闲闲摇摇马鞭:“春掌柜,快些上马吧,咱们的马都是御马苑精心调理过的,你选一匹性子温顺些的母马就行,一定没问题的。”
她又看一眼沈丛霁,笑说:“沈姑娘别急,这趟进林子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听闻你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万岁爷体恤你身子孱弱,还是姑且先等等,等下次你身子好利索了咱们再一块儿。”
沈丛霁心乱如麻,已经全然没了主意,连公主主动替她解围她都愣愣呆呆,好似完全没听懂。
沈明悟赶紧出来朝公主拱手:“奴才谢殿下关怀。小女前些日子确实大病一场,到今日身子都还没好利索。她也是担心殿下安危,这才想要一道随行。”
他说完,板着一张脸拉着沈丛霁的胳膊将她拽回自家帐子。众人的眼神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逐渐瞧出了些眉目。
沈家这位从小就自命不凡的金凤凰,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御马苑的太监已经牵着马过来,是一匹看起来不太大的白马,性子极温顺,低着头安安静静的任由自己被人牵着走来走去。
如因只能硬着头皮谢恩,而后扶着太监的胳膊翻身上马。这是她第一次自己骑马,纵使小马不高,可如因独自坐在马鞍上仍感觉有些惧意,手紧紧拉着缰绳大气也不敢喘。
琼华打马过来同她作伴,低声说:“姐姐莫怕,头一遭都这样,一会儿跑一跑就能习惯了。”
“欸。”如因挤出个笑,脑袋里努力回忆上次皇帝带她骑马时候的样子:手掌将缰绳绕了一圈,两只脚踩好镫子,膝盖朝里夹紧马肚。
皇帝看她:“这不是挺像样吗?”他拉一拉缰绳,□□黑马仰脖喷鼻,似是随口嘱咐,“跟紧了,可别落了单。”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终于看够了热闹,扬扬手:“去吧。”
皇帝的马率先冲入密林,而后是恪亲王并十二个侍卫。闲闲也挥一挥马鞭,口里吹出一声马哨。
小白马‘嗒嗒嗒’的小跑跟在琼华的马后,如因紧咬着下唇,手掌用劲勒紧缰绳,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在人前丢脸。
林中茂密,不过小跑一阵,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外面的人影。
这是真正的深山老林,每一棵树都极为粗壮,地上落叶枝丫厚叠出好几寸,马蹄踏过发出‘簌簌’声响。
如因总算习惯了骑马的感觉,开始放眼打量四周。她从未到过这样的密林中,也从未打过猎,四下看一圈儿她就惊出一身冷汗——她在这里完全分辨不了方向。
最原始的茂林,连路也没有,半空中全是纠缠交错的树枝和叶子,只能在一丝丝的缝隙中窥见天光。如果前面没有公主和琼华,如因自己只怕连怎么走出这里都不知道。
远远儿瞧一瞧,皇帝他们的身影已经离得很远,只能依稀听见马蹄声交替错落。
如因心中大骇,越想紧紧跟住闲闲和琼华,却反而手脚不太听她使唤,小白马低着头慢慢悠悠,逐渐跟前面两人拉开距离。
闲闲打小就骑马,是女中翘楚,琼华也不遑多让,对于将门虎女来说骑马射箭是最基本的功力。这俩一开始还惦记着身后的如因,可越往里走,被马蹄声惊扰而四处乱窜的动物越多,她们俩也就越兴奋,到最后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个手忙脚乱的春如因。
前头猛然窜过去一只通体雪白的狐,在树叶缝隙中漏下的阳光底一闪而过,白的刺眼。
“狐!”闲闲激动的高声惊呼。
闲闲跟琼华眼都瞪圆了,两人不约而同夹紧马腹,伸手在背后的箭筒里抽出箭矢,朝着那只白狐逃离的方向飞驰而去。
如因还未回神,眼前两匹马已如开弓的利箭,只一瞬,就在她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小白马还在悠哉悠哉的埋头前行,如因欲哭无泪。
如因原本中了毒就还没恢复彻底,晌午天儿最热,这半天在马上颠簸已经让她五脏六腑都乱了套,再加上孤身一人在茂林中的恐惧,如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已是冷汗涔涔,口干舌燥。
偌大的林中好似只剩了她自己,左右环顾,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人影?如因想起刚才太上皇后说过的话——这林中的猛兽因着秋狝,已经饿了许久。她不禁打个寒颤,牙关紧咬。
遥遥远远,似有狼啸虎吼。
小白马也听见了猛兽的声音,警醒的顿住四只蹄子,不肯再往迈步。
如因浑身僵直,不知自己这时候还能做些什么。
有马蹄声逐渐清晰,如因大喜过望,循声辨认着方向,翘首企盼着来人。
密林中,先跃进眼中的是马额上那一抹明黄色的额带。马上的男人身长玉立,挺拔如松柏。
“朕看见闲闲和琼华去追那只狐,就知道你一定落了单,”他策马到如因身边,眼中有狡黠的笑,故意拿话逗她,“自个儿骑马感觉如何?春掌柜怎么不跟着闲闲和琼华一道去追狐?”
如因只想翻个白眼,可腹中忽的翻江倒海,眼下她还有另一桩要紧事。
皇帝只见如因神色古怪,脸色极为差劲,话也顾不得说一句,手忙脚乱的在马背上滑下来,步履潦草,还差点摔了一跤。
皇帝皱眉:“你怎么了?”
她却丝毫不应,也来不及掸去身上的灰尘,甩开步子奔到不远处一棵树下,弯下腰张嘴就开始吐。
难受的这样紧吗?皇帝心中一凛,觉得自己的捉弄着实有些过分,她明明重伤还未痊愈。
皇帝也跟着下马,从马鞍处取了水壶走过去:“难受吗?”
如因一手撑住树干,另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张脸蜡黄蜡黄的不见一丝血色。
她其实腹中没多少东西可吐,早晨开拔的早,她也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喝了两口粥就匆匆离了行宫。原本是打算等皇帝秋狝之后她躲在帐子里逍遥快活,自己再随意用些点心,没想到皇帝会突然点她随行。
几口酸水之后开始干呕,五脏六腑都好像在往嗓子眼儿里挤。身上的骑装几乎已经被冷汗给浸润透了,整个人腿脚发软眼前发黑,一阵一阵的恶寒从后脊往脑后传上来,让她控制不住的打摆子。
“春如因!”皇帝剑眉紧拧,已经看出了她的不适,大步跨过来攥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到一边儿的石块上坐下。
“你是不是没用早膳?”皇帝低头从束带上解开个缎绣的荷包,里面是包裹紧实的几颗陈皮冰糖。“吃下去,”皇帝给她剥开,直接塞进嘴里,“使劲嚼,快些咽下去,一会儿就好。”
如因已经浑浑噩噩不知东西南北,凭借着直觉听从皇帝的话,用劲一身力气才将口里的糖块咬碎,仰仰脖全都咽下肚。
皇帝又将牛皮的水壶放在她唇边,低声哄着她:“再喝点水。”
水是清凉的,从喉管一路到腹中,总算叫如因眼前逐渐清明起来。
皇帝很是愧疚:“是朕不好,对不住你。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如因脸色仍旧差劲,只是精神头远比刚才要强许多。她扯扯唇角:“难为您,还能跟奴才说‘对不住’。”
两人并肩坐在石上,腹中的翻搅逐渐平息。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身上的冷汗也渐渐干燥起来。
如因从内襟里抽出帕子,仔细将额上和颈后残余的汗渍擦净。她身子还未大好,得千万留神不能受凉。
皇帝看她:“秋狝一年一次,朕也是想叫你跟着散一散。”
如因无奈:“奴才谢主隆恩,”她又问他,“您不去猎狼了?”
皇帝随随意意:“早已猎到了,在恪亲王那儿。朕不放心闲闲,就让他们都去追闲闲了。”
皇帝自觉自己过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一摸鼻尖儿,随意扯到别的话题上:“这身骑装你穿着还真挺好看。”
他未察觉身旁的如因先是一怔,而后脸颊逐渐漫上粉色,仍旧自顾自的说:“早先朕让内务府做身骑装给你,原本是打算给你做身红的,可巧,恪亲王入京带了些月白色的蜀锦。皇额涅说这颜色轻巧,穿在她身上不合年纪。朕又觉得闲闲是个停不住的性子,给她穿又可惜,干脆就指了给你做骑装,没成想你穿上还真衬你。”
如因低头诺诺:“谢您能想着奴才。”
她心里得意又甜蜜,可毕竟是个姑娘家,也是真的不好意思。
如因心中盘算,看来皇帝动心的时间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早。
四下无人,微风习□□想要同如因谈一谈醇郡王的事。
“是何人对你下毒,你自己心里有没有眉目?”
皇帝虽是问询,可眼神亮如鹰隼,想来是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如因没把握,不知道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若是皇帝对她情根深种,并且同样猜忌醇郡王,那么现在亮明底牌也许是个好时机。皇帝会相信她,同时利用她阿玛的死顺藤摸瓜找到醇郡王的马脚,一击即中。
可皇帝若是并不猜忌醇郡王,那么现在的和盘托出反倒会适得其反。
这场筹谋进行到眼下,大部分的变量都已经被如因十拿九稳的握在手中。可唯独还有一件事,如因看不清也摸不透——在皇帝心中,醇郡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如因不知道皇帝的谋划,只能凭借两人谈及醇郡王的寥寥数次去揣测判断。几息之间,如因脑海中飞快闪过若干种念头。
连这次西行都让醇郡王做了总管大臣,想来就算皇帝因为魏家一事疑心醇郡王,也不过只是疑心而已。毕竟是宗室中地位最高的郡王,总体还是器重的。
想到这儿,如因觉得不可冒进。
她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今日的局面,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冒进就让一切辛苦的筹划化为乌有。
静谧间,如因敏锐听见似有重物轻轻踩在树叶上的声音。
声音轻轻缓缓,自西边传来。
机不可失,不管醇郡王在皇帝心中如何,反正她要牢牢将自己拴在皇帝心上,绝不能前功尽弃。
如因似有委屈,别过脸去赌气:“都跟您说了奴才毫不知情,您还这样问。若是不相信奴才,干脆就让奴才进慎刑司大狱,七十二道刑罚挨个受一遍,也好过您心里总惦记着这一茬儿,隔三差五来试探奴才。”
皇帝原本心里就有愧,听见她委屈巴巴的声音更平添几分不舍,忙低了声去哄她:“瞧你说的,什么试探不试探。朕不过是想着过了这么些日子,兴许你能想起点儿什么也说不定,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如因猛地起身:“好话赖话都叫您一个人说尽了,您就可着奴才一个人嚯嚯吧,除了身上的,就是心里的,反正里外都不能叫奴才好受。多早晚把奴才磋磨死了也许您就痛快了!”
她说完,还不等皇帝反应,自己已经咬着牙翻身上马。缰绳一拉,如因用尽全力夹紧马腹,钳制着小白马朝西侧猛的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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