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殆尽,五月来。
桃花谢了半数,半山栀子花开。满山的树枝头,粉的白的花朵相映成趣,点缀在铺满视野的绿色中,如女子青绿色衣裙上的绣花。
谢麟已经很多天没有写信来了。
付绮月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担心自己困在焦虑中,索性每日开窗对着花树作画,一天临摹一幅,单数画桃、双数绘栀子,慢慢地攒了十几张。
她依旧会沉醉在小菜园里耕作,都说春雨贵如油,绵绵细雨下过几回,山间的竹笋便冒了头。每天清晨,她都要从小菜园那头绕路去前殿,一路上看见绿油油的植物,就会喜滋滋一整日。
寺内有座藏书阁,她是那里每日的客人。老方丈双目失明,耳力极佳,听见她轻盈的脚步声,隔着几尺远就能认出来。付绮月喜欢和他二人对坐,或谈论经文,或对弈品茶。老方丈记性很好,能精准地记住每个棋子的走位,纵使耳聪目明,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逢雨后天晴,院中僧人用扫帚清扫落叶与积水,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屋檐上滴答滴答往下落水珠,聚成一窝窝小潭,她喜欢蹲在台阶上,看小小的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有时会遇到在后院休憩的妇人,她们大多远道而来,有些住上半日便下山离去。不少人见过付绮月,但都没有多想,只当她也是来暂住的女香客,间或攀谈几句,也很聊得来。
付绮月很喜欢听她们说人间。说女子衣衫、家长里短,说孩子今年多高了、说家中老人还健在……偶遇过一对母女,女儿是即将及笄的年纪,家里正在与她说亲,但不知为何屡屡不顺,只好来拜拜神佛,请求庇护。付绮月和那女孩聊过几句,一眼就猜到她心中有人,或许正是她自己一次次搅黄了家里给定下的婚事。
趁着妇人午睡的空隙,女孩寻她说话,那些不敢对家人、朋友说的心意,对着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终于开了口。原来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竹马,比她年长三岁,自幼身体不算好,又落榜了两次,家中人看不起,不许他们再见面了。
付绮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灵光一闪,从行李中翻出一对耳坠来。这是舅舅塞给她众多日常首饰里的其中一件,金色的钩子下面缀着珍珠和小小的玛瑙石,多少值些银子。
她把耳饰装在小盒子里,送给那个女孩:“若他真的是你心中的良人,那就坚定自己的心意,戴着它出嫁。若有朝一日他负了你,这是我们的信物,你带着它来西北郢都找我。”女孩儿出身平凡,这精巧的耳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东西,推脱不掉,只好收下了。走时还感恩戴德,一步三回头。
等那母女俩走了,扶兰才说:“夫人还是这样,菩萨心肠。”
“慈悲为怀嘛。”她双手合十,学着老方丈的样子呢喃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春日晴朗,白昼渐长。
用完晚膳之后,天色将将暗沉。霞光漫天,云朵如滩涂在画纸上的彩墨铺在天际。倦鸟归林,山寺敲响晚钟。
她捡了一篮子落花,搬了个小凳子去找李淑溋。两个并列的石碑前,各自置放着一张案桌。付绮月空酒杯倒上自己酿的桃花酿,而后深深作揖,倒在地上。她坐在板凳上,一边捻去花瓣上的尘土,摘去坏了的花瓣,一边对李淑溋抱怨。
“阿娘,谢麟好久不给我写信了。这个骗子,我就说吧,他的话不能信。您看,这不就是把我晾在这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把花扔到另一个小篮子里,拿起下一朵。
“也不知道舅舅怎么样了……阿娘,舅舅和您长得不大相似,唯有眼睛最像。我仔细想了想,我的眼睛和你们的也很像。”说着说着就傻笑起来,“等他们忙完了,舅舅就能来见您了。哦,不过你们之前也见过了,匆匆一面,也不知道你看清了吗……”
絮絮叨叨了许久,她感觉腿麻了,站起来动了动,说:“阿娘,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您。”
她抬头看了看天,圆月悬挂天际,原来已是月中十五了。
也不知怎的,心里忽地生出些着急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日日行走的小径,险些被碎石连绊两次,越走心中愈发慌乱。最后变成了迫不及待的小跑,一路往小院奔去。
远远的,她听到小声交谈的声音。
“夫人去后山了……哎?夫人回来了!”扶兰面对着她站着,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脚步定住,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那一瞬间,心跳仿若骤然停歇,呼吸都滞了滞。
她在原地深呼吸了两下,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眼前人只是梦幻泡影。
谢麟慢慢转过身来。
长身玉立,眉目俊朗,对她笑着张开双臂。
“傻姑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花篮脱了手,坠落在地。夜风骤起,花朵卷成一圈圈漩涡,旋转在半空。
她着一身轻薄的春衫,此刻如同蹁跹的蝴蝶往他飞去,扑到他怀中。
“杳杳,杳杳……”谢麟在她入怀的刹那收紧双臂,用力箍住她的身体,好像要把她箍进血肉中,急切地一声声呼唤着她的乳名,热吻落到她侧脸和耳边,“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付绮月完全说不出话来,靠在他胸膛前泣不成声。
谢麟静静地抱着她,手掌拍着她的头发,低声哄着:“这么久不见,也不唤一声夫君。信也一次不回,杳杳真是好狠的心。”
“我,我回你了……”她抬起头,双眼朦胧,脸上满是泪痕,“在房里……我不敢给你……”
谢麟低下头,含着泪吮住她的唇瓣,在她唇中舔了舔,压低嗓子:“杳杳偷喝酒了?”
“是桃花酿。”她吸了吸鼻子,“就喝了两口,没醉。”
“醉了也好,清醒着,有些事不好做。”他把人打横抱起,大步跨进小院。
“哎!”她捏了捏他后颈,小声说,“佛门重地!不准无礼!”
“不做什么,就亲一下。”说着,他偷了个香吻,哈哈一笑。
进了门,他脚往后一勾,将门甩上。没点灯,屋子里黑得很,他夜里视物好,一眼也能找到床榻。付绮月身子刚沾上被褥,腰带就被他用力扯开,她“哎哎”地躲着,控诉他:“真的不行!哎,谢麟你别闹……”
闹了一会儿,两个人衣衫半褪。谢麟被这久别重逢勾起了火,怕伤到她,强忍着用被子裹住她,自己没盖。他们中间有锦被阻挡,但身体的热意挡不了,在传情的眉目中肆意流转。
谢麟捧起她的脸,索要深吻。这个吻格外绵长,付绮月竭尽所能承受着,直到呼吸急促,胸口有些缺氧,才推开了他。
指尖摸到他的脖颈和后背,都是热汗,皮肤滚烫。
她红着脸,凑到他耳边说:“夫君……我帮你吧。”说着,纤手顺着他精壮的胸膛往下去,将将触碰到腹上肌肉,就被他抓住,放到唇边亲了亲。
“不了,我能忍住。”黑暗中,他又恢复成那个喜欢使坏的定北侯,“等下了山,我们大战三日夜,你不许推辞。”
“……流氓。”
有汗从她额头滑下,被他手掌抹去。
谢麟将她连人带被搂在怀中,下巴在她颈间蹭啊蹭,像只耍赖的小猫。付绮月想到老方丈收养的那几只白色的小猫,嘴角弯了弯。
流连许久,他压下心火,问她:“在寺中一切都好吗?”
她点头:“都好。每日都很开心。就是……”她故意顿了顿,凑到他耳边,“就是太想舅舅了。”
“小白眼狼。只想舅舅?”谢麟拍了拍她的腰下,力道不轻,但隔着被,落到她身上也不疼,更像是调/情时的小惩罚。
“对啊。你再不来接我,我就把你忘了。”
“哼,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等下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
枕畔低语,夜风轻柔。
谢麟连日奔波,早就疲倦至极。本来打算明日一早再来寻她,还是忍不住思念,摸黑上山。此时听着她的声音,睡在沾了她发香的枕头上,他困意生起,意识慢慢模糊,放在她背上的手掌还在轻轻拍抚着。
“夫君?”付绮月唤他,“是不是困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下颌靠在了她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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