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焉的视线从那株花上面扫过?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他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鸣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ク"
她朝着紫焉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身体都要贴在一起ク
紫焉面色不变?脚下也没有后退分毫ク
鸣玉忽然抬手?试探着抱住了他ク
"紫焉??"她喊他ク
紫焉没有反抗?却也没有任何回应ク
鸣玉抬起头来?说?"这些年来?我每一天ガ每一刻?都不曾忘记过你?紫焉?你呢?"
紫焉垂眸?道?"你想和我说的?是这些吗?"
没等鸣玉说话?他道?"你是想劝我放弃我的任务?"
鸣玉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起来?沉默蔓延开来?好一会儿?她轻声承认道?"是ク"
"不可能ク"紫焉没有一丝迟疑地就道ク
"不可能?"鸣玉笑了一下?"所以你还是想杀了我和长天ガ害死阿澜?逼死母亲?紫焉?成仙的人?都像你这么狠心吗?"
紫焉不说话ク
"你说话啊?"鸣玉忽然拔高声音?怒视着他?有些崩溃地喊道?"你是不是真的就这样狠心??"
紫焉说?"这是我的任务ク"
"哈?"鸣玉笑着笑着?流下泪来?她一向要强?不像阿澜一样喜欢哭?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以为当初被你抛下ク就是最难过最痛苦的事情了?原来是我错了?和你现在想要我的命相比?之前那算什么?"
她抬手轻轻抚摸紫焉的脸庞ク
紫焉似乎微不可察地侧了侧头ク
她哑声说?"我当初??若是没有选择和你回家?若是从未爱上你?那该有多好?"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整日在街头流浪?穿着破烂的衣裳?吃着馊冷的食物?因为年纪小?又瘦小伶仃ク总被周围的流浪者欺负?她每天都要为接下来该如何活下去而操心ク
后来某一天?她在打跑了欺负她的乞丐?满身是伤缩在墙角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站在她面前ク
她先看到那双属于小孩子的脚?再慢慢抬头?然后看见了小小年纪也显得风光霁月的他ク
她看着街头的人来来往往?也见过不少富贵的人?但是只有他?一身外表并不显得很华贵的锦衣?竟然让她头一次感到自卑?恨不得缩到墙里去ク让他看不见她ク
"公子?"他身后一大帮仆从哗啦啦朝他跑过来?他却恍若未闻?在她面前蹲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哪有什么名字?边上已经熟识她的人都叫她小乞丐ク
她低下头去?不想搭理他?眼前却忽然伸来一双干净至极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ク
她当即恶狠狠地将他的手给打开?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凶得像只小野兽ク
可只有她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惊慌ク
虽然被人叫做乞丐?但是她也很爱干净?每天都要偷偷摸摸跑到城外的小溪边上将自己给搓洗干净?和周围的"同行"们比起来?她一向是不太一样的?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她每每看见那些脏污的人?心里头都有些骄傲ク
但是现在?和面前的人比起来?他的手洁白如玉?她却像是没洗干净一样ク
那只白得不得了的手还被她打了一道红痕ク
她既担心他会因此生气?又因为这相差巨大的对比而感到自卑ク
她忐忑极了?生出想要逃离现场的冲动?可还没等她动作?就听面前的人说?"你要跟我回家吗?"
她当时震惊到失神?再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牵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跟着他离开ク
她被巨大的惊喜给砸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好一阵晃神ク
之后过去很多年?当时小少年跟她说那句话时的模样?都深深镌刻在她心里?抹消不去ク
她心里生出隐秘的欣喜?在那时候就将他的模样仔细刻印在了自己的灵魂ク
只是跟着他回到他的家?她才知道?她之所以那样幸运?只不过是因为?她当时的模样?让他想到他早夭的姐姐ク
所以回去后?他就说?"我带你去见父亲母亲?以后你就是我的阿姐了ク"
她没法形容当时那莫名其妙的难过?现在想到也觉得酸涩难忍ク
她悄无声息地掐灭了心里刚刚破土没多久的一颗嫩芽?后来的很多年里?努力去当他的姐姐ク
虽然不是亲生?但是父亲母亲除了对小妹偏爱一些?对其他都一视同仁?并没有将她排挤在外?她渐渐地仿佛也忘掉了过去?以为自己当真是他的姐姐ク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颗嫩芽死而复生?她在无数个日夜里?备受折磨ク
可是不管那颗嫩芽如何疯长?她都不敢逾越雷池一步?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忘掉他?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ク
于是她将自己作得声名狼藉?以此来拒绝其他人?还明言不愿意嫁人ク
只是再坚硬的壁垒?都抵挡不住他在夜里忽然出现在她的窗外?笑望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脸庞?说?"阿姐?你喜欢我?"
??
鸣玉胸前里一阵窒闷?心脏处疼得让她几乎要无法呼吸ク
她怔怔看着眼前这个人?心想?若是能重来一遭?那她必定不会再跟他走?那样就不会有那许多年的煎熬折磨ク
若是能重来一遭?她不鬼迷心窍偷偷和他在一起?早日断了妄念?如今该会有多美满的人生ク
若是能重来一遭?她不去相信热恋时他那些甜言蜜语?不去妄想他的真心?后来他决然离去时她就不会那样疼ク
"紫焉?要是我没遇见你?那该多好啊??"她喃喃说ク
紫焉瞳仁微微一颤?却不敢叫她发现ク
忽然鸣玉退开?她边哭变笑?一步步往后退?一步步远离他ク
"你若真的想要我的命?何需自己动手?"她轻声说?"曾经我那样喜欢你?如今再满足你一个愿望也没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就退到了悬崖边上?一只脚的脚后跟已经踩空?她却浑然不觉似的ク对他扬起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而后张开双臂?飞鸟一样朝着后面倒去ク
"--玉儿?"千钧一发之际?紫焉终于变了脸色?闪电般冲上前?飞快拉住她一只手?用力将她拽了回来ク
鸣玉撞到他怀里?他紧紧搂着她?沉声道?"你干什么??"
鸣玉抬头?"你不是想要我死吗?那又何必救我?我死了?难道不是给你省事?"
"你胡说些什么??"他厉声道?脸上终于没了之前的平静ク
"我不会让你死ク我怎么会让你死??"他说?"必须要死的是洛长天?我不会让其他人受到牵连ク"
"我是他的帮凶?你要杀他?又怎么能放过我?"鸣玉说ク
"我会为你想办法?你并不像他一样满手血腥?天道必定会为你留一线生机?你不会死的??"紫焉说ク
他随手设了道禁制?道?"你乖乖待在这里?待我完成任务?会回来找你ク"
他说着松开鸣玉?就要离开ク
"紫焉?"鸣玉喊道ク
紫焉停下脚步?她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央求道?"长天难道不是你弟弟吗?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他若是出了事?你可有想过阿澜该怎么办?你既然能为我放过我?又为什么不能放过紫焉?"
紫焉沉默一瞬?道?"因为天道不愿意放过他ク"
说罢他抽出自己的手?"你等我回来ク"
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帮她擦拭了一下?极其认真地看着她?说道?"等完成任务?我就不回上界了?到时候??我永远陪着你ク"
鸣玉微微一颤ク
她嘴角牵起一个艰涩的弧度ク垂着眸子眼底情绪不明ク
"紫焉ク"她叫住又要离开的他ク
紫焉回头ク
她抬头说?"你能再抱抱我吗?"
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紫焉几乎没有犹豫ク
然而没想到?就在身体相拥的那一刻?蚀骨的疼痛毫无征兆地从腰侧传来?
紫焉反应极快?猛然推开了鸣玉?然后身体还是踉跄着几乎站不稳ク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ク
鸣玉站在原地?那只收回的手上染着紫焉的血?她说?"没想到你成仙了?身体的弱点还是没有变ク"
他的身体有弱点?掌握之后想要打败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所以这一直以来都是秘密?只是曾经他亲口告诉了她?只告诉她一个人ク
紫焉没有想到?有一天鸣玉竟然会以此来对付他ク
鸣玉也没有想到?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ク
紫焉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你在我的身体里放了什么??"
鸣玉说?"封印你修为的东西ク"
那是她让洛长天给她准备的?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藏在指间毫不起眼?刚刚她趁机放到了紫焉的伤口上?那东西遇到血液会一点点融化?然后毒素会顺着血液的流动遍布全身ク
紫焉知道鸣玉没有说谎?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里的任何力量了ク
他靠着后背的岩石ク闭了闭眼?"你??刚刚是骗我的?"
鸣玉没有说话ク
紫焉扯了扯唇角?面色苍白?"说忘不掉我?是骗我的?说想要去死?也是骗我的?一切都只是??你刻意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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