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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服吗。”
空荡的慈悲法界，佛像的声音戏谑飘荡，陈一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不救和尚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我知道陈一身为天地恶根，会遭到万佛壁的排斥，没想到排斥这么重。”不救和尚喃喃自语。
“哎哟，哎哟。”陈一缓缓转醒。慈悲法界果真是佛家重地，虽然对陈一有极大反感，但还是以佛门之力为陈一疗伤。
“这是什么意思啊，上来就打人，打的还是脸。”陈一捂着脸说。
不救看了看佛像，已经由坐像改为站立，身形如同世人大小，一步步缓慢的朝陈一走来。
“不知道。我也只来过一次，这情况我也没遇见过。”和尚说。
“他过来干嘛啊，吃饭啊。”陈一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泥塑，心里有些害怕。
泥和尚走到陈一面前，带着笑容问，“你服吗？”
“我服，我服。”陈一见状赶快笑着跟泥和尚说。
啪。又是一巴掌。
泥和尚这一掌没带着佛家力道，但还是打的陈一脑袋发懵。
“你服吗？”泥和尚还是这一句话。
陈一连忙跪下，对着泥和尚连磕几个头，“服了服了，这次是真服了。”
泥和尚又是抬起一脚，踢到陈一的脸上，再站起来的时候，陈一满脸是血。
连着几次，泥胎和尚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而陈一不管说几句我服了，都会得到泥和尚的一顿暴打。而慈悲法界似乎也放弃了陈一，不再以佛门之力为他疗伤。
“怎么回事啊，在这样下去我就死在这里了。”陈一有气无力的说。
“我。。。我也不知道。”期间不救和尚想要替陈一挡下几次攻击，但无奈不救和尚一身佛家功力，根本挡不住泥胎的拳脚。
“哎，你说我不回他的话，是不是就没事了。”话音刚落，陈一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是诚心。”不救突然说。这看来是万佛壁对天地祸根的做法，想以力降魔，打散天地祸根的邪心。
“你要诚心诚意的服从才行，把身心交与佛祖。”不救和尚说。
“我哪次不诚心啊。”陈一哀嚎道。
“你服吗？”，陈一一拳被捶中了肚子。
泥胎佛像始终带着口眼歪斜的笑容，几十次近百次，都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话。空洞的慈悲法界里，泥和尚戏谑尖利的声音不断飘荡。不救和尚在一边看着却无能为力，有一刹那，不救以为自己待的地方不是佛性深重的慈悲法界，反而像是修罗炼狱。
“你服吗？”
“我服你妈了个*”陈一血泞泥污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狰狞，他挨了一拳，吐了点血，但心里确实无比舒坦。
陈一的面目逐渐狰狞，久经重击的他仿佛从这种言语的辱骂里找到了新的活力与生机，在努力抵挡着泥和尚的攻击时，陈一的嘴还在不停的咒骂着，各种从阴沟里捞出来的词汇喷薄而出。
时间缓缓流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生命的消逝肉眼可见，不救和尚看着却无能为力，不管他做什么，都会被慈悲法界消弭，不救和尚握紧手里的金刚杵。他一边颤抖一边说，对不起。
不救和尚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这片佛家天地里，一股股冤戾之气，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一缕一缕飘荡在天上，伺机而动。
过了一些时候，泥和尚突然收了手，身形幻化巨大磅礴，开口如洪钟大吕，声振屋瓦。若煌煌天威，雷荡云翳。
“可曾服了？”
陈一已经被打的不辩人形，全身骨节几近粉碎，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
“老子一巴掌扇烂你的脸。”陈一声音细弱蚊蝇，气若游丝。
石佛此刻身材高大，佛光奕奕，与之前大相径庭，已有真佛气象。石像低头注视陈一片刻，眼中尽是悲悯之色。
“众生可怜，蝼蚁冥顽，罪过，善哉。”说完，伸手朝陈一头顶按去。
不救和尚下定了决心，捏不动明王法印，想以百年修行，强行破开慈悲法界，却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无法引动这一方世界的共鸣了。
天上的冤戾之气，在这一刻终于被引动，无数的冤戾，鬼哭，向着陈一扑过去，如同饿狼见到鲜肉一样。转眼间，一团团黑气在陈一的头顶聚集，无数的冤屈从深深的地下冲出来，无数高僧在心底深埋至死的一丝冤气，在此刻被彻底激发。
“原来，你们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不救和尚看着这一幕呆滞的说。
高僧也是人，他们一生向佛，但总有些不甘，抹去世俗之后，那些痛苦只有在佛心不定的深夜，与青灯为伴时，才慢慢显现。
不救看向那团黑气中嘶吼的脸，哭泣的眼，万种不甘。里面传出来哭声阵阵，整个慈悲法界变得阴风阵阵，真真恍若修罗地狱一般。
石佛的手掌，落到黑云上就无法再落下一步，脸上变化出痛苦的神色，最后只能缓缓的收回手掌，轻叹一句，“我佛慈悲。”
石佛坐下，轻诵地藏王菩萨心经。天地间黑气流转愈发快速，转眼间，陈一头顶的黑气已到常人大小，周身生出四肢，五官也越发清晰。
不救皱了皱眉，“这是，元魂？不像是啊。”片刻之后，黑气的形状更加分明，赫然是一个和陈一一模一样的黑色小沙弥。
“杀生佛！”不救与陈一几乎同时开口。
陈一睁开眼睛，虽然还是一身伤痕，但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眼神凶狠，笑容邪佞，杀气腾腾，说不出的怪异。
“苍生蝼蚁，佛杀人间，只恨仁义礼智信，偏爱仇邪奸恨骗，善莫大焉。”
陈一的声音直接从嗓子里冒出，尖锐，嘶哑，像是刀剑交鸣。
所谓杀生佛，其实不是邪佛，不救曾经在听经时听过，世人去求佛，多是为了一己私欲，还多半有害人的想法，佛家教人向善，超脱。但信众却为了求财，求爱，求佛祖杀人。
佛厌了，佛要渡人，人上了船，却不是为了到对岸，是想要佛手里的船。
佛杀人，也是渡人。
具佛经所载，天地间只出现过两次杀生佛，但都是得道高僧在成佛之际突然入魔，这种天地邪气凝结的杀生佛，不救闻所未闻。
陈一说完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本来灰暗的慈悲法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纯洁，白净，石佛看向陈一，叹了口气，又转眼望向不救和尚，微微一笑，然后从地上站起身，转身走入慈悲法界深处。
黑色小沙弥双手合十，向不救施了一礼。然后化成一段黑气，附入陈一身上。
慈悲法界渐渐消散，露出略微发亮的天空。陈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不救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陈一，用纯正佛门正法为他疗伤，还好，还有得救。
“这是。。。杀生佛？”沈老汉站在不远处问，脸色阴沉。
“是。”不救连头都没抬。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这小子会死在慈悲法界里。”沈老汉笑的带点阴测。
“怎么，打乱你的计划了。”
“有点，但无伤大雅，不救大师，你也太小瞧我了。”沈老汉说，“养一条恶龙算什么。”
不救笑笑，专心为陈一疗伤。
“不救大师，我有一问。”沈老汉走近了点，态度端正。
“请讲。”
“你明知道这小子本身就是一场天地大祸，还要教他武功，你这不是任由因果业力沾身吗，你真要做那天下沦亡的推动者？”
不救脸上一抹笑，望向沈老汉。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他是个人。天地祸事不是他选的，他的命格不是他定的，若要真要讲讲道理，那就跟这个天，讲个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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