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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伦很讨厌医院,虽然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喜欢,但她格外的讨厌,苍白的墙壁和环绕不去的消毒水气味,会让她回忆起曾经噩梦一般的日子。
苍白的墙壁,苍白的被单,透过纱帘照射进室内的苍白的日光,过分明亮的色彩连成一片,整个房间都仿佛没有阴影存在,睁开眼就是这样的色彩,而闭上眼,是更为光亮具有侵略性的白,无所遁形的她只能蜷缩在白色的海洋中,就像这个白色囚笼里的囚徒。
诺伦跟着43一路在这片压抑的白色里行走,上楼梯,来到住院部一处非常安静的单人间病房。
进房间的第一眼,诺伦就看到了病房中央的大床上躺着的少女,脸色惨白惨白的,戴着呼吸器,手上扎着输液管,床边旁边摆着成打的仪器,毫无疑问,她的状况很不好。
奈就坐在病床旁,见到43和诺伦进来,她露出个苍白的笑容,轻声说:“你来了,我……我们,等了你很久了。”
诺伦看了一眼希,看她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于是放低了声音问奈:“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希突然就这样了?”
奈摇了摇头,微微垂下眼睛回答:“心脏衰竭,没有方法治疗。希她……原本就有问题,所以我一开始并不赞成她来……算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诺伦,你来看看她吧,我想,她有话和你说。”
诺伦刚想说希不是在休息吗,就看到病床上的希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们。
奈起身退开,让出她的位置给诺伦坐。
坐下来的诺伦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是难过地看着希,又怕自己的眼神会让她看了不舒服,于是稍稍低下头去,然后她就看到放置在床上的纤细手腕抬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诺伦握住了这只手,重新将视线放到希的脸上。
“诺伦,你能来我很高兴。”
希说道,微弱的声音依然是诺伦印象中的朦胧空灵,并无半分自己或许不久人世的伤感。
张了张嘴,诺伦依然不知说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她轻声问:“希,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她挽救不了任何人的性命,这点她很早就知道了,但和她记忆中死去的人不同的是,她至少还能为希做些事情。
“确实有一件,不过我不会勉强你。”
似乎是一次说了太多话,希在说完后轻轻喘了几口气。
诺伦看着她连说话都费力的样子,不自觉地抿起嘴唇。看着熟悉的亲近的人露出如此衰弱的模样,在明知对方状况的现在,她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杏子的死带给诺伦的是悲伤和疯狂的恨意,寄生虫兽的死带给她的是无尽的绝望和无力的痛苦,而那个孩子,在她得知他死去的消息时,有的便是空落落的惆怅,以及对生命脆弱的悲哀无力,就是此时的感受。
诺伦有些出神,直到希平复了呼吸,再次开口对她说:“你已经做了选择,我就不会再干涉。”
“我已经尽了我的力,我本希望你可以……结果却还是这样。”
希说道,声音带着淡淡的遗憾,以及莫名的释然,她看着诺伦,倏然绽开一个轻松温和的笑容,“诺伦,那几个孩子,若是可以,请稍微看顾他们一些吧。你应该……挺喜欢他们的吧?”
“什么?”
诺伦一句话也没听明白,充满疑惑地看看希,又看看不远处的奈,希望她能帮她解答一下。
然后诺伦感到她握住的冰凉的手抬得更高了些,食指轻轻地按在她胸前,隔着衣服,在某个地方点了点。
诺伦猛地站起身来,椅子被她的猛烈动掀翻在地,她仓皇地后退数步,双手死死地攥住胸前的衣服,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病弱的少女。
怎么可能?为什么希会知道?!
诺伦脑中一时间只有这两个问题在盘旋,她死死地盯着希,少女仍然在笑着,清清浅浅的,却让她心脏狂跳。
诺伦僵硬地扯开衣领,她一向穿小领口的衣服,就是因为这个。在锁骨正中靠下一点的位置,有一个浅浅的银色印记,圆形中间包着枣核形的种子,枣核的尖端突出来,完全不是自然形成的。
“希你为什么……”
剩下的话哽在了诺伦喉头,她看到希缓缓解开了她病服最顶上的扣子,将衣领微微扯开。
希的身上,在同样的位置,有一个同样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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