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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活的治疗办法果真管用,我给觅儿服下金丹之后,她很快便醒转过来。
我想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觅儿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她可能对于自己能够醒转过来十分的惊讶,但是看见我之后,觅儿的惊讶顿时全部都换成了心疼,“润,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依消得人憔悴。
无论如何,觅儿你能够醒转过来,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我其实并不太记得觅儿昏迷了多久,因为在她不能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很快,觅儿的伤势便复原了。九转金丹之事六界尽知,而血灵子一事,我却和羌活一起将它瞒了下来。
锦觅知晓金丹之事后并没有对我的种种手段做出什么表示,只是闷不吭声的前去婆娑牢狱杀掉了穗禾。
觅儿昏迷的时候,有很多人对我的手段感到害怕,令人欣慰的是,这其中并不包括觅儿。
而后便是万载相伴的悠悠岁月。
说起来万年是一个说长不长,可说短也绝对不断的时间,可和觅儿在一起,时间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转瞬即逝。
我犹记得我幼年时期对于每一日时光太过漫长的恐惧,可现在想起来,就连那样沉重的过去我也一样能够微笑平静的面对,并且发自内心的释怀。
这是岁月的馈赠,也是时光的温柔,更是觅儿的力量。
我其实知道觅儿在想什么,她总是希望我能够幸福的生活在阳光下,得到所有人的爱戴与喜欢。
她希望我不但有倾心相恋的爱人,同去同归;更是有至交好友,生死与共;甚至还能有为之终生奋斗,永不褪色的信仰。
她希望我的生命里能够充满阳光,温柔和爱,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被岁月和人世温柔以待。
我能够理解,因为我同样这样祝福和爱着她。
想来是她重伤濒死之际,我的所所为让她察觉到了不妥吧。
她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向来认为没有什么东西会比生命本身更重要,也不会有什么能将她打倒的挫折。
幸好我隐瞒了血灵子的存在。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身边何曾少过爱我的人。只不过她们的所谓的爱,并不是我想要的爱罢了。
生母簌离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她拔我龙鳞削我龙角的时候又未何有过丝毫的心慈手软;
宫侍邝露默默无声的说爱我,可是她一开始的爱上的,不过是我君子如的假相,后来在我身边呆久了,知晓我并非是如同表面一样的君子之后,却又爱上了我的处境卑微,身世艰难,即便是我之后一统六界权倾天下,我也依旧能看得出她看向我时深藏于内心的怜悯和慈爱;
在我登上天帝之位以后,对着我说爱的更是不知凡几,但是她们眼睛里却又充斥无处可藏的对于权力和财势的憧憬和欲望,做着成为下一任天后权倾六界的美梦。
我不需要生母簌离那样的爱,带着血腥和罪孽的同时又充斥着对于自己愚蠢手段的迷样自信。
我也不需要宫侍邝露那样静谧无声的爱,她总是追在我的身后,对于我所有的痛苦迷惘全然不知,对于我的所思所谋半知半解。永远一步一步踩在我走过的路上,以我的存在为照耀和指引她人生的灯塔,却又对这座灯塔永远充满着迷样的怜爱。
至于那些为财富和权势而来的爱更不必说,那根本不是爱,不过一种交换罢了。我的世界就算再怎么贫瘠,也不至于可怜到以权势去交换讨好的地步。
唯有觅儿,无论是处事方式还是思维境界,都与我无比契合。
她不但是我黑暗长夜中的光明,崎岖道路中的灯塔,极度冰冷中的温暖,也是我身处沼泽的战友,孤身绝境的同伴,漫漫宇宙中能和我一起走过无边岁月的爱人。
六界中人称我为六界第一醋坛,我心中嗤笑,那是你们不懂得觅儿于我心中的意义。
所以今天我在布星台上没有看见觅儿的时候才会有些奇怪,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布星台的中央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树立着,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可仔细看看,却又觉得有无数玄妙的哲理蕴含其中。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修为到了我如今的地步,世上已少有我不敢探之地。
于是我凑进了它,微微一抬步,便跨了过去。
可跨过去后,我却稍稍失神。
无他,实在是对面端坐饮茶的那个人,实在是太令我惊讶了。
要说这周遭的环境,我也很是熟悉,不过是一个去除了觅儿各种摆饰的又一个布星台罢了,仿佛刚刚的黑洞不过一个镜子,完美复制了对面我的世界里的一切。
在我的前方,另外一个润的背影端肃沉稳,正在饮茶。
我轻轻走上前去,在他对面坐下。
我从未以这样的角度观察过我自己,却也微微有些意趣。
另一个我身着天帝冕服,头戴冠,手悬人鱼泪,人鱼泪上却又并无觅儿春华秋实的痕迹。
我大概也猜出了他的处境,估计和我差不多,不过神情这样冷硬寂寥,莫非是和另一个觅儿吵架了?
于是我也不客气,直接挥袖变出了一座棋盘开始和他手谈,觅儿的棋艺练了几万年也一如既往的糟糕,和别人对弈他们又从来不敢赢我,自岳父死后,好久没有好好下上一局还真是有点手痒。
也不知另一个我棋艺如何?
示意他执黑子先行之后,我端起茶盏随意问他,
“怎么,看你这一副严肃的样子,和觅儿吵架了?”
对面的润本是在观察棋局,听闻我此言,却是抬眸扫了我一眼,微一挑眉,轻声答到,
“……吵架?和……觅儿?”
我一见他这副样子,虽说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可这到底是另一个我,换句话说,是我这大千宇宙中的另一个兄弟,于是我将心里哪点儿异样压了压,拿起一枚白子,继续道,
“是啊,哎呀不是我劝你,老婆这种生物,有的时候的确是不讲理了些,可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这点儿度量都没有吗?”
润却是将棋子转了转,瞥了我一眼,淡声道,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能够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是另一个觅儿太难追还没嫁给他,还是这个润太笨了没把觅儿救回来?
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太对了,对面这位润原来和我的遭遇完全不同啊。
于是我轻咳一声,对他拱了拱手,给他做了下自我情况介绍。
“在下润,花神水神锦觅的丈夫,六界之主,不知阁下……?”
润叹了一口气,复杂的望了我一眼,也朝我拱了拱手,道,
“在下润,独身一人,天界之主。”
现在还独身一人,真是……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惨。
于是我也识趣的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认真的和他下棋起来。
熟料对面的润却是对我和觅儿的事迹尤为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
于是我将我和觅儿的相识相知相恋相守通通给他讲了一遍。
好不容易将我的故事讲完,一局棋也眼看着到了尾声。我看着这到了最后也没怎么分出胜负的棋局,相较于棋局我却是对对面润的遭遇更加好奇。
禁不住我的再三催促,润终究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并非我这里的觅儿难追,也并非是我未曾找到血灵子之术没能将觅儿救回,而是……觅儿始终心怡于旭凤。”
什么……旭凤?这……
言罢润自嘲一笑,“情之一字,果真半点不由人。她不爱我,无论我做什么她也同样不会爱我。所以我才说,你……比我幸运。”
我自是知道我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若是有另外一个我,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却求而不得……
润看着我,却是洒脱一笑,“哈,你倒也不必做出如此表情来,觅儿与我而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如今这样,也很好。”
“今日看见你的遭遇,方才发觉我以前做过的最幸福的梦还是太简单了些,你啊,可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倒也不必为我忧心,一切都过去了,纵是当时有再深的痛楚和伤痕,而今也都如云烟散去,现下想来,不过有几丝遗憾而已,不过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哪能什么都尽如人意呢?”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今日能与你相遇,得知世上另外一个我能有个和我不同的结局,也是人间乐事。”
言罢,他便起身向我拱了拱手之后,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还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朗声到,
“千山我独行,君不必相送。”
于是我顿住了前进的脚步,看着他和那个巨大的黑洞一起消失。
而觅儿正从布星台的门口处和值夜士兵打招呼。我忍不住几步奔向她,将她狠狠的搂在怀里。
温热的身躯抚平了我内心复杂的感受,我渐渐平静了下来。
觅儿却很是奇怪,一边拍拍我的背,一边蹭蹭我的脸,有点奇怪道,
“怎么了,润?发生什么事儿了?”
“无事。”
等会儿我回去就把关旭凤禁闭地方的封印再加几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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