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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期中考规则很严格，随机安排考场，迟到半小时以上不能参加考试。8点50分发卷，9点开考，大家为了稳妥，一般在8点半动身去考场，到了地方再复习。
莫沁雯7点20分到教室，7点30分与伍小蔓说上今天的第一句话，相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1小时，还得被复习和吃早餐占去一部分，紧巴巴的，不能随便耽搁。
可是，这么紧巴巴的1小时里，莫沁雯花了3分钟暗骂给口香糖让她难堪的易晴，用了3分钟观察走到长椅的易晴，用2分钟抑制往楼下丢纸团砸易晴脑袋的冲动，最后吃早餐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动放慢，费了15分钟左右才干掉三个包子一杯豆浆。
等她嚼着口香糖回到教室，时间已经到了8点了。
“啧！”
莫沁雯后悔不迭，赶紧把手里的垃圾扔了，嚼了口香糖赶回位置上。
伍小蔓还在专心做题，垂着脑袋，纠结的唇角抿得紧紧的，专注的眼睛盯紧了习题册上面的字，压根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蔓？”
莫沁雯怕打扰了人，尽量放轻动坐下来了，“我回来啦。”
伍小蔓看到她，眼睛一亮，“太好了，你帮我看看这题吧。”
莫沁雯拿过习题册，看向伍小蔓画圈的题目。
伍小蔓低头久了，转转头活动脖子，也就注意到走廊少了一个面无表情，气场与学生们格格不入的易晴，“哎？不见了啊……”
“什么不见了？”
莫沁雯顺着伍小蔓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原来属于易晴现在空空落落的位置，明白了，“你说刚才站在那里的人吗？”
“嗯。”
伍小蔓微笑说，“你刚才跟她说了好久的话。”
“没有！”
莫沁雯担心伍小蔓会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就说了两三句。”
伍小蔓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激动？”
“我很激动吗？”
莫沁雯干笑，“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那个人是我表姐派来的保镖，负责送我上学，刚才跟我说了点公事，没别的，我觉得包子和豆浆有点烫，吃得慢了点才花上这么多时间。”
伍小蔓点点头，“嗯，易晴的确公私分明，执勤的时候从来不闲聊。”
“啊？”
莫沁雯不懂这个发展了，“你知道她叫易晴？”
“对啊
。她是我妈妈的朋友，来我家做客过。”
“朋友？”
莫沁雯惊讶，“芳姨跟易晴是朋友？”
她只是奇怪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成为朋友，伍小蔓却误解了她的惊讶，面色一黯，低着头小声说，“是啊。我妈妈做保姆之前干过别的工，认识易晴很奇怪吗？”
莫沁雯心道不好。
在班上，伍小蔓的家境算是比较差的，爸爸有前科，能力和学历一般，能找到的工有限，做过辛苦累人的小本生意，去过要求不高的单位做个临时工门卫，基本上干的都是体力活。妈妈在莫家做了一段时间保姆，待遇不错，但是保姆这个名头说出去还是没有同班同学父母所做的医生、律师、建筑师、总经理等职位好听。
伍小蔓是个心思比较细腻的人，或许是因为有过被歧视的经历，或许是因为同班同学的家境太好，常常会感到自卑。
“不奇怪，”莫沁雯知道伍小蔓的心思，轻声说，“只是她们俩的性格和年龄相差很大，我觉得有点惊讶而已。”
伍小蔓笑了一笑，“我也不清楚她们怎么认识的，但是……易晴很尊重我妈妈，每次来我们家都会带礼物。”
每次？莫沁雯听到这个词，若有所思。
“沁雯？”
伍小蔓静待一会儿，发现她还是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轻轻戳了下肩膀，“我们可以开始讲题了吗？”
“当然可以。”
莫沁雯发现自己又因为易晴浪费了跟心上人相处的时间，懊恼不已，晃晃脑袋将那些杂乱的思绪赶走，给伍小蔓继续讲解。
伍小蔓画上圈圈要问的题目很多，第一、三题与之前老师说过的例题是同个类型，其他大多是灵活运用的变式，算得上难度高的也就两题。
莫沁雯大致扫了一遍，对半小时讲完没有什么信心，想过要不要挑着最经典的题目说说的。但是，伍小蔓在旁边眼巴巴瞧着她，澄澈的眼神像是将全部的信赖与期待放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想让伍小蔓失望了，理清思绪打算尽快讲完，用详细易懂的方式将解题步骤说给伍小蔓听。
她的速度有点赶，伍小蔓开始沉默着，后来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没听懂。”
莫沁雯咬紧牙关才绷住了表情。
她们俩的成绩和学习方式相差挺大的。伍小蔓的成绩在班上是吊车尾，勉强够得着重点班的边，为人勤奋，好学敢问，理解得有些慢也努力把每一步都理解透了，是个不折不扣的乖学生。莫沁雯就随性得多，心情好多做两题练练手，心情不好就玩去了。不知是挑基因的玄学问题还是以前家里头请的家教太值得，她的基础好，不像平庸的父母，也不像智商不足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哥哥，倒是跟舅舅和表姐一样，在学习上得心应手。
林老师说过：“你啊，只有成绩能让我省心。”
莫沁雯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她在同学友好互助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伍小蔓说听不懂，她马上说声“对不起”，回忆一下曾经专门找来研究的家教方法，从头开始，用的是常鼓励的法子，见到伍小蔓能够推导出下一步就拼命夸，“嗯，就是这样，真厉害~”
她的目光一不小心放得长远了点，越过伍小蔓，投到了折回走廊的易晴身上。
这人怎么回来了。
解题对于她来说不难，解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转过头见到窗外还有一双明锐的眼睛盯人，于身于心都是一种挑战了。
莫沁雯皱皱眉头，夸的话也就没这么走心。
“沁雯。”
伍小蔓不会做下一步了，弱弱问，“接下来呢？”
“你等等。”
莫沁雯感觉易晴直勾勾的目光像是松垮的催命索一样，套在脖子上不至于要命，却梗在那儿成了威胁，让她总想什么时候会收紧，浑身上下不自在。她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打算把易晴打发走，转头跟伍小蔓商量了句，“我找易晴有点事。”
伍小蔓乖巧点头，“嗯，去吧，我再看看。”
莫沁雯对伍小蔓笑了一笑，站起身转过脸，又是怒气冲冲的样子了，直接杀到易晴面前问，“你不用一直盯着我不放吧？”
易晴亮出手机上的信息，“我替芳姨看看小蔓，没盯着你不放。”
莫沁雯看了看，发现易晴手机上显示的真是芳姨的电话。她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觉得自己没底气，更觉得易晴跟伍小蔓的关系都比自己来得亲近，郁闷成了双重的，“你跟芳姨怎么成为朋友的？是不是经常去她们家？小蔓跟你熟不熟啊？”
她心里酸溜溜的，也就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
易晴一个没答，只说，“8点半去考场。”
“哦。”
莫沁雯也冷静下来了，说了一个关键的事情，“你在芳姨面前不要乱说话。”
“说什么？”
“我和小蔓……”莫沁雯言尽于此，盯着易晴要个保证，“你要是乱说话，我就……”
易晴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就怎么样？”
莫沁雯被难住了。
她哑口无言，易晴却是接着说了下去，“放心，我不会多管闲事。”
“你给我口香糖不是多管闲事吗？”
“不是。”
易晴一本正经说，“不给口香糖，你会在伍小蔓面前丢脸，自尊心受挫。你正值青春期，敏感脆弱，很有可能走极端，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莫沁雯咬牙切齿，“你瞎脑补什么呢！”
易晴还是一本正经，问，“脑补是什么意思？”
莫沁雯翻个白眼，放弃跟易晴沟通了，转头回了教室并在心里默念：8点半就要去考场了，不要浪费时间，回去跟小蔓好好说题目刷好感度……
等等，小蔓去哪里了？
莫沁雯扫视教室，找到了跟别人问问题的伍小蔓。
她受到了打击。
她还真的掐了自己一把，没控住力气，疼得表情都变了。
莫沁雯因为疼而吸着气，揉揉疼了的地方的功夫往走廊一望，见着站在原处的倚着栏杆的易晴一脸“我就知道”的轻松姿态，恼羞成怒，再次杀回去，“都怪你！你站在这里太影响人了，我回去就跟表姐说……”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串，易晴静静听完，抬起手。
莫沁雯吓得缩了缩，然后感觉那只手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别生气了。”
易晴的语调平平，完全没有哄人的温柔，却像是做任务一样念完了哄人的话。
“……”
莫沁雯噌的退后两步躲远了，怒斥，“你干嘛摸我的头！”
易晴轻笑一声，淡定反问：
“你这么闹，不就是要人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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