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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山来,将毛驴牵出山洞,又将行李和佩刀驮在驴背上,从松林里边走。
.走了一阵,那毛驴灵性大发,不用人牵着,反而走到前边。这毛驴平时就用来出山驮个米面油盐,走得熟了,自然认识路。出了松林,莫由之驻脚道:“师弟,我不远送了,此去路上多加保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形似龟甲,宽及尺许之物送给他。
杜云自然识得,此物本是松林里的温泉之中,与那沉香木相生在一起的。二师兄偷偷在里边洗澡,偶然得之。这‘龟甲’坚硬如钢,不,比钢还硬三分,刀剑斫在其上也毫发无伤,倒教刀剑崩口。却又轻如木片,不累于身,用来作护胸甲没有更合适的了。见二师兄割爱,杜云睁大眼睛说:“二师兄,这哪使得!”
莫由之笑道:“本就是身外之物,今日你去,怕要遇些险厄,我等又不在身旁,更要多自珍重。”
杜云知他拳拳心意,便接了过来。心中又不舍,说道:“二师兄亏得与我要好,竟要离别。”
莫由之说:“总有相见之时,师弟莫要恋恋不舍。”
杜云收住心神,趁着天早,别过二师兄,独自上路而去。
走出这荒僻地界,渐渐看到人烟,山间也有了小路。开始时心情畅快,只觉天高地阔,远山如黛,走得久了又觉着无聊。见路上无人,于是反骑上毛驴,头戴一顶蓑笠遮阳,脚垂着,从裤管里露出一截小腿来,因着人高驴矮,脚尖都快碰到地了。双手捧着一只埙,在嘴上吹来,‘呜呜’之声悠悠扬扬。
走到黄昏,来到一个集市,平时他们师徒就在这里采买粮食、布匹。他在集市上找了家局狭的食肆,吃了些粗淡饭菜,打了茶水,又在四下逛了逛,买了干粮,这才继续上路。他曾随师父外出云游,来往于扬、徐二州,也读过《九州地理志》,虽然不能祥识天下地理,但大致方位是不差的。从所在的临海郡往北到会稽郡,而后吴郡,再往北即是京城所在的丹阳郡,如此行走不消半个月就能赶到。荒山野岭,免不了风餐露宿,直行至星月满天,才寻了处干净土坡歇息,于是将毛驴系在旁边树上,又去寻了些枯枝干柴,生了火,从驴背上取下草席铺在地上躺了,对付一宿。
如此行得两三日,一路穿州过府,人烟渐稠。一日来到吴县,见城门高大,百姓出入不绝。城门前有兵丁把守,墙上贴着告示,言及守则,卯时开城门,戌时关城门,不得持弓箭入内,百姓不得于城中驰马云云。
此乃是吴郡治所,豪门富户云集之地。杜云牵着毛驴走在街上,见人来人往,不少人穿绸着锦,好不热闹。路过一家面馆,屋里热汤香味飘来,他不禁摸摸肚子,站住脚,朝店里瞧了瞧。招徕客人的堂倌见一高大少年站在店前,手里牵着一头毛驴,虽衣着寒酸,但能骑毛驴的也不是穷人。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可是要吃面,店中正好有座。”其时,南朝缺马,马匹多充作军用,虽豪门大户也有养马,但只为己用,因此其市价昂贵。虽然毛驴的价格虽然不及马匹,但寻常人家更愿养牛作为畜力,所以骑毛驴者少。杜云见堂倌相迎,便取了佩刀、行李,将缰绳递给他,径自进店里去。堂倌将毛驴系在店前檐柱上,又站到门前迎来送往。
杜云叫了碗猪肚面,也不贵,不过三文钱。正吃着,听见一人喊道:“来碗牛肉面!”一口浓重的北方官话。堂倌作揖道歉:“客官,小店可没有牛肉,倒是有羊杂,你看如何?”此地牛肉多是牛老死了,才能杀来吃,稀缺得很。
那北人皱眉道:“哼,罢了,罢了,多放些葱!”堂倌听了,诺诺而去。杜云瞧在眼里,偷看那人,怕有四十来岁,白面青须,生得虎背熊腰,浓眉下一双大眼,目光凌厉如刀,鼻直而口方,头戴一顶纱帽,身着紫色胡袍,分明一个燕赵之士。那人坐在角落,身旁靠墙倚着一根长棍,用黑布包着。似乎已察觉杜云在看他,便望将过来。杜云见他目光来,忙低头吃面。不想那人却走了过来,近到席案前,拱手对杜云道:“这位少年郎可是从北方来。”原来他见杜云长相不凡,又生得高大,不似南人,便来相问。
杜云不敢失礼,忙起身回礼,答道:“在下是此地人,并非从北方来。”
那人略感意外,看着杜云案上的佩刀道:“足下会使刀?”
杜云笑道:“防身罢了,却不会使。”方今天下不靖,客商随身携带刀剑实属平常,此人问起倒是奇怪。
那人点点头,又转身回去坐了。
看着那人背影,杜云收住笑容,又坐下来继续吃面。他虽然年轻,但也知道防人之心,何况他二师兄如此谨慎,必然言传身教。再者杜云并非堂堂君子,也无书生意气,骨子里诸多叛逆,又得师父放任,自然不会把别人面上的好意和一时的善言善语放在眼里。
吃罢面,摸摸桌上的刀,记着要去修补,正好这吴越自古以来便善造兵刃。他找掌柜结了账,顺便问了客栈和铁匠铺,得知客栈去处,又知西市有数间铁匠铺。从面馆中出来,一路行走,果然寻着那间客栈,将毛驴留在客栈里喂食,持了刀去西市。
一路寻问路人,到了西市。又见有告示,不得宰耕牛,违者斩刑。街旁有巾、帽铺,里面摆着各色头巾、帽子。他从没戴过帽子,只有一条黑布纶巾,还是从师兄的旧袍子上裁下来的,平日里在发髻上簪一根木簪了事。走不多久又见街边有卖鞋的,脚下早不得劲,瞧一眼脚下的芒鞋,草绳已断了,破旧得很。巴巴的看了看摊子上摆着的绵布鞋子,想着包袱里还备有一双草鞋,便忍住不买。待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终于看到一个铁匠铺在那街角,铺面不小,两个掌锤的,又一个生火。杜云上前问道:“铁匠,我这有把刀需要修补,方便吗?”
一个看来是店主的,一手挥着铁锤,看杜云晒得黝黑的,又短衫破鞋,不禁皱眉道:“本店只打大件,不做修补,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杜云瞧他面色,知他欺贫爱富,自不愿多说,再去寻找。
来到一个僻静街道,见中间有间铁匠铺。那铺子不大,被炭火熏得漆黑,只一间屋子,屋外垒着一个大火炉,正烧着火,旁边的木架上摆着各色打好的铁器,也有刀剑在内一个老铁匠正叮叮铛铛的打铁。那铁匠怕年已半百,胡须斑白,满额的皱纹,穿一件打着补丁的灰白布袍,袒着右臂,那臂上筋肉虬结,也不知挥了多年的铁锤。
杜云取下佩刀,走到铺子前面,对铁匠说:“老铁匠,我这有把刀,需修补修补。”
铁匠抬头来看,见这少年生得高大,浓眉大眼,不禁暗自称奇,倒不以他穿着为意。一口北方言语道:“你拿来我看看。”等杜云抽出刀来,再看,那刀比寻常的刀要长三分,刀柄可握双手,刀身乃是精钢打造,不过已卷了口,那刃上还有个崩口,便道:“这刀用的好料,我需寻些精铁,修补作价四十文钱,明日再来取吧。”
杜云连刀带鞘放在木架上,自怀里取了六十文钱,伸手交给铁匠。
铁匠见他豪爽,却不接钱,说道:“待修补好了再给钱。”这自是生意上的规矩。
杜云听他如此说,又收起钱,笑道:“好,明日就明日。”说罢转身就走。
走了一截,见当街之中正围着一群人,耳里又传来吵闹声,不知发生何事?他走近去看,好在人高,目光越过别人头顶,看得清楚。只见人群围成个大圈子,里边五六个人正在吵架,地上躺了个人,肩头上插着一把匕首,渗出血来。其中一人穿着皂色绔裤,斜戴纶巾,右手提一把杀牛刀,左手指着对面的人骂道:“你这驴蛋,杀了我兄弟!”
对面的人衣着交领灰袍,蓬着头,布帽掉在地上,两手空空,目眦欲裂,赤着脖子大声道:“他分明还活着,你看他还哼哼!”
杜云看地上那人,果然还在“哼哼”,心道:“原来是两拨市井无赖在打架。”他想的不错,这些人都是此地无赖,那提牛刀的人叫李黑,帽子被打落的人叫卢旦。两拨人为争这集市上屠猪宰牛的生意时常相斗,不想今日竟以刀伤人,此事若坐实罪责,两拨人不光生意没了,还得被官府打板子、下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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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卢旦身旁的人帮腔道:“你这兄弟是脚下打滑,自己撞到匕首上的,不要赖人!”
李黑嘿嘿两声,冷笑道:“你且过来,让我砍上两刀,莫说是爷爷砍的,是你自己比做猪,凑到爷爷刀下的。”
卢旦把左手袍袖一撸,露出手臂,伸到李黑面前道:“黑耳朵,爷爷让你砍,倒看你要几斤几两?”原来那李黑右耳上有个黑色胎记,最是忌讳他人说起,现在卢旦不光说了,还与他争当“爷爷”,围观的众人一阵哄笑,看李黑如何能忍。杜云在归藏山久了,难见这种世面,随师父云游总对市井无赖避而远之,到底他少年心性,忍不住要瞧瞧。
李黑气得嘴歪眼斜,牙齿磨得咕咕叫,看卢旦的手臂上有好几条伤疤,分明吃软不吃硬。心道:“这浑货伤了我兄弟,我若砍还他,怕是要不来钱,若被官府知道,反要吃牢饭。”心里所念,手里的牛刀便举不起来,切齿道:“你这蠢驴,我兄弟被你伤了,若不得医治,转眼要死,到时官府必拿你偿命,还不快收拾细软,亡命他乡?衙差不久即来!”
卢旦心知地上的人未被伤及早害,一时也死不了,哪听他惊吓,然而到底手里伤人,心中难免惴惴。
李黑见他眉眼松动,接着说道:“你若退出这条街,今日这事便算了,我自去料理我兄弟,以后与你各不相干!”
卢旦听他要夺生意,哪里就肯,要没了生意,自己和手下兄弟还不喝西北风?便硬起脖子,鼓着眼道:“走是不走的,就要与你争高下!”
李黑知他不肯相让,心里暗笑,嘴上却怒道:“你当自己是王侯,想杀谁就杀谁,没有天理了吗?”
卢旦嘴唇哆嗦:“你,你……”
李黑又道:“我兄弟转眼要死,先不与你争斗,赶快拿三吊钱来,我领他去就医。”
卢旦身旁的人听了,说道:“治伤五百钱足够,何需三千钱?早知这匕首这么锋利就不拿出来了,那打铁的真是好手艺!”想来出钱是免不了的,需砍些价。
卢旦想到要出三吊钱就肉痛,一听身边人说起,忽的歹念又起,说道:“都怪那打铁的,我原本要打剔骨刀,他却打成了匕首,这钱该由他出。”
李黑哼哼冷笑道:“你莫不是想赖账,攀扯出打铁的来!”
卢旦却不脸红,恶狠狠的道:“他打的匕首伤了人自然该出钱,若是敢抵赖,我就砸了他铺子。”卢旦所说的“打铁的”是个北方人,因中原战乱,才南来谋生,只因身为外乡人,免不得受人欺侮。
李黑道:“打铁的能有多少钱?你敢糊弄我!”怕他借故赖账。
卢旦不由分说,将地上的伤者扶起来,招呼众人往铁匠铺走。原来他心里已有计较,让那铁匠先赔五百钱,以后再慢慢勒索,反正他屠猪、屠羊少不了用刀。李黑心里暗骂,却也只好跟着前往。围观的人群让开道路,无事的闲人也跟着看热闹。
杜云跟在后面,心中道:“这伙人要去找什么铁匠,莫不是我刚才遇到的?那倒不能让他们做得过份了。”
一行人来到铁匠铺,果然是杜云之前光顾的。似乎来得晚了,早有人堵在铺子前面,一色的青布袍。走近去看,为首一人头戴巾帽,正对着一个铁匠说道:“陈铁匠,朱家可是世族名门,绝不会亏待于你,我看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卢旦一看,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朱家的武师余通吗,陈铁匠几时得罪了他?”不禁额上冒汗,手里还扶着人,不知是进是退,只好先看看情况。
那陈铁匠一面低头铛铛的打铁,一面嘴上说道:“陈某年老技拙,又有腿疾,实在不堪驱使,还请足下另请高明。”
余通哈哈一笑,说道:“铁匠不必过谦,你若手艺不好,我等也不会来请你。至于腿疾,打铁而已,又无需用腿。”
陈铁匠道:“你家是名门望族,找个打铁的还不容易,陈某自在惯了,过不得拘束生活,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何况我就在集市上,你家主人要打东西,知会我一声,我在此处打也是一样。”
余通脸色一变,呵道:“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陈铁匠道:“你家又非官府,想用强吗?”
余通看看四周街坊,有许多人围住,心中不想生事,便又笑道:“铁匠,你一日能赚几个钱?听说你还有个孙女,能吃饱饭吗?”说着朝屋里喊:“小女孩,小女孩,快出来,你爷爷带你买糖吃!”
陈铁匠脸色发白,停住手里的活计。一个小女孩果然跑出来,约莫有五岁,张开双臂,笑着脸抱住陈铁匠的腿,仰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脑袋,嘴里唤着:“爷爷,爷爷。”
陈铁匠逼视余通道:“你这是要为难我们爷孙!”
人群中也有人大声道:“欺负人家老小,算什么东西?”其他人附和道:“就是,什么世族名门,怕是强盗!”原来是卢旦怕余通将人带走,那三吊钱没有了着落,便鼓动人群言语。
余通见众怒汹汹,忙打哈哈,对陈铁匠道:“我家主公不过想打几样铁器,只因要合他的意,所以才请你过府,你且随我去府中看看,价钱我们给三倍。府上还有儒生讲学,也可教教你孙女。”
陈铁匠哼一声道:“某岂会信你的鬼话!”弯腰抱起孙女,转身送进屋里。
余通脸色转青,冲他背影喝道:“你个北人,不知道此地是谁家封邑吗?我非用强不可!”
陈铁匠从屋中出来,带上门,挥舞双拳,横眉瞋目道:“怕你何来!”旁人看了面有惊色。
余通反而露笑说道:“你若打赢了我,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然,你便跟我走!”
陈铁匠不言语,走到余通对面,摆开架势,右拳当前,左拳虚挡,盯着余通脸面。
余通垂着手,昂然道:“来吧!”
陈铁匠蹂身而上,直拳击向余通面门。
余通侧身却步避过他右拳,又见他左拳已到当面,忽的矮身侧步屈膝,一式双蛇出洞,双拳齐齐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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