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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公主一般都比较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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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幽暗且深邃,潘多拉一度以为这片森林永远也没有尽头,可是在独角兽带领她们跑过了某个转角之后,眼前忽然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城镇。

之所以说是“突兀”,是因为城镇和森林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过渡和隔断,这样一片茂盛到让光都照不进去的密林紧挨着人类居住和耕的城镇,贪玩的孩子只要多跑两步,就会误入森林了。

斯诺轻吹了一声口哨,独角兽随之放慢了速度,带着背上的斯诺和潘多拉缓缓地踱着步。斯诺回过头看了一眼森林,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赶紧让独角兽停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往回走去。

“你去干什么?”

潘多拉跟着跳了下来,她生怕独角兽会在这个时候跑掉,一边想去追斯诺,一边又想拉住独角兽的缰绳,独角兽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拒绝了潘多拉来抓它缰绳的动,为了避免纠缠,它一溜小跑追上去,紧跟在斯诺·怀特的身后。

潘多拉跟着斯诺走到了森林边上。这么停下脚步一细看,潘多拉更是觉得自己感觉这里“突兀”是非常合理的,森林和城镇之间就像是被整齐地裁剪过,树木全部生长在某条无形的线之后,就连地上的草也沿着这条线分为两种不同的颜色,城镇这边的草是鲜嫩的翠绿,森林那边的草地则要颜色发暗,被阳光照到的部分也不例外。

“太奇怪了。”

斯诺·怀特单膝跪在地上,倾身抚摸着森林中那片被阳光照耀着的草地,“阳光不应该照进去的。”

“哈?”

潘多拉跟着蹲在了斯诺旁边,“我觉得如果阳光没照进去,那才叫奇怪。”

“你不懂童话世界的规则。这里和奥林匹斯——或者可以说和万界之中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

斯诺·怀特低声说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很简单明了的。”

“我可没这么觉得。”

潘多拉又想起了那两个仍等待着她去回答的问题,在她看来这个地方可比奥林匹斯要复杂得多了,至少奥林匹斯不会有人用这种问题来刁难她,还告诉她只要从字面意思来思考就行了。

“好吧,我要和你解释一下,但你不能向我提问有关之前那两个问题的事情,因为我不能说。”

斯诺站了起来,拍拍裙摆上留下的灰尘,“我之前跟你说,如果你想在童话世界生存下去,就要少问为什么。不是我不想回答你,而是在这个世界里,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森林和城镇紧挨在一起,但森林就是森林,城镇就是城镇,它们被清晰地隔开了,动物不会从森林中跑出来,城镇中也不会有人误入森林——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主动进入就另当别论了。这条分界线永远存在且永远牢固,什么也不能将其打破,连阳光也不例外。”

潘多拉听得似懂非懂,对于斯诺的这番解释,她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

不过她也不至于忘掉斯诺刚刚才给出过一遍的解释:“童话世界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为什么。”

潘多拉想了想,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提问:“那为什么现在阳光会照进去?”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要是想听我说实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觉得是因为你打开了这个盒子。”

斯诺·怀特用手指着一直被潘多拉紧紧抓在手里的“普罗米修斯盒子”,“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了。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童话世界的法则从来没被改变过。”

一提到跟盒子有关的问题,潘多拉就变得格外心虚。

她回想着她第一次打开盒子的时候,奥林匹斯那些有关人间界的传闻。盒子中的“邪恶”一路飞出了万界之树,途径荒芜与虚空,来到那个与万界之树既靠近又遥远的人间界。

潘多拉当然不敢去问宙斯或者雅典娜人间界的情况,结果雅典娜来自人间界的老朋友观音亲自登门来找潘多拉,她坐在莲花座上问:“潘多拉,你已铸下大错,你可知道悔改?”

潘多拉想都不想就点头如捣蒜,知错、知错,悔改、悔改。

似乎是看出来了潘多拉脑子里什么都没在想,观音大士长叹一声,从手中的净瓶里抽出柳枝,在空中轻轻一甩,开出一面映照人间界的镜子来,让潘多拉仔细看好。

潘多拉并不知道从前的人间界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开盒子之前和开盒子之后有什么区别,但她能看得出来改变正在悄然发生,人间界的住民惊讶又惶恐地发现了疾病、瘟疫的存在,他们在无助中奔走着,传递着这些恶魔的名字,传递着这些恶魔带来的恐惧,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有闲暇去关心那么多了,劳苦使他们疲倦,嫉妒、纷争、仇恨……种种情绪占领了他们的脑海。

人间界的住民们仍旧畏惧着那些喷吐着灾难的恶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成了一种恶魔。

潘多拉眨巴着眼睛看了许久,雅典娜也来了,雅典娜和观音菩萨同时看了潘多拉一眼,然后彼此对视,交换着相同的意见:“果然,她还是什么都没在想。”

这是雅典娜预料之中的事情。潘多拉很难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迫于来自外界的压力和威胁,她会非常迅速地承认错误,并以她能表现出来的最大诚意来表达忏悔,可是她内心深处是不会有忏悔与歉疚的。

雅典娜知道,这是自己送给潘多拉的“礼物”在起用,她难以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造成了什么后果,自然也就不会懂得为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起责任。

无知能够酝酿出至恶。

但,无知同样包含着至善。

现在,潘多拉打开了第二个盒子,并且得知了她打开的这第二个盒子很可能和第一个引起了同等严重的后果,不过就和第一次一样,她对此事实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感受。

“斯诺。”

潘多拉迷惑地向她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求助,“这对童话世界会有什么影响?”

“我猜不出来——这超出我能推测的范畴了。”

斯诺·怀特拿过盒子,在手中转了几圈,眯着眼睛想要找寻盒子表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除非你能告诉我原先装在这个盒子里,后来被你放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我还可以试着猜猜看。”

潘多拉对此当然也毫无头绪。她原先想要说,会不会和上次一样,都是灾厄一类的东西?但她很快想起来,如果真是那些玩意儿从盒子里飞出来,她开盒子的时候就会再度被那些东西“擦身而过”,那种感觉可不是轻易能被忽略的。

潘多拉低着头,在斯诺·怀特看来,她就像是个刚得知自己闯了祸又不知道何从弥补的孩子。

斯诺·怀特、白雪公主、春之国的王储,无论哪个称呼,在童话世界都会被指向“温柔、亲切、善良”之类的词汇,斯诺可说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摆脱掉这些词,但是如果她愿意客观地去看待这件事,她就会发现她是摆脱不掉这些的,因为这是她的本性。

至少斯诺·怀特是个相当容易心软的人。

像安慰受伤的小鹿一样,斯诺伸手揽过潘多拉,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斯诺差点就要习惯性地唱起她唱给鹿们听的那支歌,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把冒到嘴边的音符换成了一句话:“会没事的。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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