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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眷过去的时候没在门口瞧见人。
稍微疑惑了一下，便抬手敲了门。
隔着房门传来的说话声有些闷，但仍然掩盖不住房里人声音里带着的莫名局促紧张：“是、是谁？”
“是我，姑娘，”林清眷突然发现刚刚一路走回来，还没有问过彼此名字，怕她辨认不出来，于是又多加了一句：“听丫鬟说你找我？”
“可以麻烦你进来一下吗？”
这句话说的细小而模糊，林清眷又凑近了一些才勉强听清。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闭紧的房间内从绣花屏风旁溢出了点白蒙蒙的温暖水汽。而屏风后的安辞听见动静，立刻有些拘谨的探出了半个脑袋，看清只有她一个人后，才慢慢蹭出来。
林清眷看了一眼，就知道她为什么要叫她来了。
安辞手里正抱着她吩咐人备好的衣裙，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似乎是觉得尴尬，嘴张了几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睁着一双依旧红肿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轻笑了一声走了过去，接过了她手里抱着的衣服，重新放回了到了一边，又按照穿戴顺序拿起了一件，安辞刚想伸手，被她绕过了：“我先教姑娘穿一遍。”
安辞红着脸应了声好。
因为刚泡完澡，长发吸干了多余的水分后也还是有些湿，撩到了一旁，便露出了还泛着热气的肌肤和因为窘迫羞意而变成淡粉色的耳尖。
然后就不止是淡粉色了。
不久前才在裘衣上嗅到的味道又清晰的缭绕在了鼻尖，安辞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她有点社恐，平常几乎不会和不太熟的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而现在不仅另一个人的体温如此近距离的徘徊在咫尺，静谧的空气中，除了衣料摩擦过的细碎声响，就是微小如蝴蝶振翅的呼吸声也变得可以耳闻。
更何况这样靠近的人，还长的这么好看。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如油上燎火，她的脸颊顿时被灼到般烧了起来。
她刻意的移开了目光，但视线又总会不听话的被吸引着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今日正好是放晴的，偏斜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打进来，又被精致的窗框揉碎成了斑驳的影。柔和氤氲的光拢在那张好看的脸上，轻白如冰，温润如。
安辞最喜欢看人眼睛，但林清眷正低着头，只能看见眼睫打在鼻梁上浅浅青色的影。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微翘的睫毛颤了两下，就要掀了起来。倒是安辞先一步胆怯的移开了。
林清眷看了眼她红透了的脸，只以为是不习惯被人帮穿衣服而害羞，又重新低下了头。她也是第一次帮别人这样穿衣服，层层叠叠的有些繁琐，但好在新奇有趣，就是她没有丫鬟那样的好技术，指尖如蜻蜓点水，时不时会碰到对方身上。别的地方还好，若是腰间这样敏感的地方，碰到的时候安辞总是忍不住躲闪一下，或者发出了轻轻的短促的微弱声音。
就像被捏了肚子软肉的幼猫一样。
“很痒吗？”
“抱歉……”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林清眷笑了笑，也不勉强：“也就差这一两件了，你自己穿上就好。”
看着人低头将系带系好，她问道：“现在会穿了吗？”
安辞悄悄瞄了她一眼，没脸说刚刚全顾着看她去了，于是有些心虚道：“会了。”
林清眷也没戳破，随手将擦拭头发的布巾拿起递过给她：“再将头发擦干些，我们先用膳。”
安辞乖乖的接过，应了声好。
吃饭的地方离着不远，里面早就熏好了暖炉，半合着门掩风，也不算冷。
两人用着餐一时半会都没说话，安辞早就饿了，勉强保持着样子填了个七分饱，又盛了碗汤，这才边喝着汤边用悄悄打量的眼神看着林清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着勇气开口了：“那个……”
“嗯？”
“虽然有些冒昧，”安辞斟酌着用词：“不知道姑娘可不可以让我借住一段时间……”
林清眷暗中挑了挑眉，她才在想要怎么让女主留下来，没想着她自己就主动开口了。
她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刚想答应，就听见安辞继续有些慌忙的接着道：“我、我不会白住的…虽然突然到这里我身上没有带钱，但是我可以帮忙做事抵债，我会做很多事情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
林清眷放下了勺子，用软帕拭了拭嘴角，这才浅笑着问道：“不知道姑娘都会做些什么呢？”
会做什么……？
安辞开始绞尽脑汁。
在现代她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会做的东西基本上大家都会做，并没有什么太过突出的地方。虽然说这样换到古代来，只是些普通的技能说不定都是独一份，可是她在现代惯常接触的就是手机电脑一类，换到古代来，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更不用说“使用”了。
所以她还会什么呢……
安辞的思路就这样一头钻进了死胡同里，卡了壳。
“噗，”林清眷笑了一声：“姑娘不必如此纠结，我平日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一些小事身边的人也够用了。姑娘若是觉得在我这呆的舒适，平时陪我聊聊天就好了。”
“这怎么行……”安辞不甘心道：“让我帮你做一点事情吧，就算是小事也好！”
“嗯……”
她沉思了一下，面上也有些为难。倒是安辞突然灵光一闪：“我可以帮你打工呀！”
“打工？”
“侍女？就是类似丫鬟之类的…或者做菜也行！我手艺还算可以的……”安辞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行，古代侍女应该是包吃包住的吧？这样的话不仅短期内吃住问题解决了，说不定还可以赚一点钱。
而且，她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会刁难人的上司，就算真的给她打工，能和长的这样好看又性格温柔的女性呆在一起，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坏事。
在心里定了主意，安辞难得没有逃避的直视着林清眷的眼睛，试图将自己的坚定传递给她。
“这……”林清眷无奈的笑了笑：“既然姑娘下定决心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正好姑娘头发快干了，待会叫画秋过来给姑娘将头发给打理了吧。”
“好，”安辞继续低下头喝汤，喝了两口后突然想起来：“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安辞，你叫什么？”
“林清眷。”
“是清水的清，眷恋的眷吗？”
安辞问道，见她点头，不由叹道：“真好听，你的名字和你人一样，都好漂亮啊。”
“漂亮吗？”
林清眷咬着这个字眼，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她如墨般的瞳子里划过了一丝戏谑。
要说人与人之间若没有太深的了解，对彼此的感觉都是从脸上的表情来的。只眉梢眼角细微的不同，给人的感觉就会不同。
林清眷之前，便是经常温柔浅笑着，也让人下意识不敢太过靠近和亲近，但这股若有若无的冷意，此刻突然如初春融雪般化了，破冰时刻，融融春意映照在沉静的湖面上，便是令人移不开眼的波光粼粼般闪耀。
那点亮是夜中最醉人的星子，又仿佛是天边黎明乍破的一缕光。
安辞艰难的把勺子里变凉了的汤喝了下去，却只是眨眼，就见对方又恢复了那副清清冷冷微带笑意的模样。
只是唇角略微更上的翘了起来：“看来是真的觉得漂亮了。”
安辞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
林清眷没再逗下去，重新敛好了嘴角，道：“待会梳理好了头发，便让画秋直接带你去我房里找我吧。”
安辞应了下来，抿紧的唇线却不由自主的暴露出了她的紧张。
毕竟她在这里能够比较放松相处和亲近的，只有一开始救了她，带她回来的林清眷而已。
但若是因此就没有底线的依赖别人，会很快就被厌烦的吧。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暗暗给自己鼓劲。
不必紧张，不过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回去的办法，适应这里是必须的事情。
虽然是这样说，但她的努力维持着的笑容，渐渐消失在了前来帮她挽发的画秋的问话里。
“小姐平日很少出门，一般辰时就醒了。”
辰时？
按照古代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来算…子丑寅卯辰…就是早上七点左右？
起的好早啊……
“我们需要在辰时前就将洗漱的水给温上，然后备好衣服让小姐挑选，待小姐洗漱过后我们就要伺候小姐更衣，然后替小姐挽发…小姐还未嫁人，发式都较为简单些。对了，你都会挽些什么发式？”
安辞：“……我不太会挽发。”
“这样啊……那但也没事，小姐用完早膳后会去书房看书，我们得在小姐用早膳的时候就把书房的暖炉给熏上，然后再点上香，以免碳火的烟味熏着了小姐。小姐读完书后会再练一个时辰字，再练一个时辰琴，需要人磨墨侍琴，这些你会吗？”
安辞：“……应该会吧。”
画秋：“……”
“看你年龄不大，我便自称你一声姐姐吧。你可不要说姐姐没有提醒过你，”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伺候小姐这么多年了，今日瞧着小姐的模样，应该是挺喜欢你的，你若是在小姐这里伺候，就必定是贴身在小姐旁边伺候了，可你这什么都不会可怎么办，再有的喜欢也会被你笨手笨脚偶尔粗心给磨没了。”
安辞下意识有些不舒服，她之前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啊，谁会有事没事把自己伺候别人的技能给练个精通。
但也不可否认画秋也有说的对的地方。
她既然要给她打工，现在没有选择，就只能暂时迁就着别人要她做的方向去。而她确实是因为林清眷的好心才能有这一些，避免了她可能会吃的苦头。
安辞还记得她带她回来时那一句“有缘”。
这真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她也在心里不太有精神的叹了口气，还是扬起了一个笑容：“这些东西我确实是不太会，可不可以麻烦姐姐花些时间教教我？”
画秋问道：“那你先说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这…替小姐更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觉得有点问题。
实不相瞒，今天她这身衣服还是你们家小姐给帮忙亲手换的。
安辞望向铜镜里，画秋就站在她身后忙碌着，偶尔用的是手指偶尔用的是发簪，但都不过一勾一绕，便能将那些头发给干净利落的给稳稳固定住了。
简单又漂亮。
即使是分心和她说着话也没见弄错什么。
她看着这场景，又想想自己平常随手扎的马尾还四处乱翘松散的模样。
心里莫名涌出了一种凌然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职场危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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