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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梁镌也勉强算是满意了，重重应了一声。
恰秦客在门首道饭食已准备妥当，请两人在上房堂屋入席就坐。
今日午饭除了主菜鲜鱼烩和小鸡炖春笋，另有独家特色菜牡丹蒸肉，酥炸兰，藤花馅饼，蜜渍玫瑰浇山药，又添上槐花炒鸡蛋、油盐枸杞芽等野味小炒，瞧来颇为丰盛。梁镌带来了自家酒楼酿造的果子酒，现拆了一坛来饮。
席间梁镌一直笑个不停，夸了江楚客聪慧过人，又夸秦客蕙质兰心，最后酒喝多了，连话都说不利索。江楚客本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后院的黄草，见这状况，也只得让他的小厮把他弄上马车走了。
楚客和秦客目送他们远去后，互相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不知道二公子为何这般开心，难道是因为新多了一个合伙伴么？可是他们年年一群客商结伙南下，合过的伙伴如过江之鲫，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江楚客给李常棣写了信过去，让他今年照着一万株牡丹给自己准备。过几日李常棣回了信来，应下此事，让他莫要挂心。在信的末尾，他再次提起想请江楚客加入曹州牡丹花会，以会长之位相许，自己情愿做他的副手。江楚客回信道：“明年再说。”
他赔上了江老爹的遗物，受了气，还生了病，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怎么恢复得过来。且一大家子都等着他养活，看来以后还得学着娇惯自己，他只想好好养花做生意，此地不让做，就换个地方做，再不想沾惹这些令人伤神费心的繁杂俗事。
这个月末，谭雁晓放假回来时，身后宋杰牵着一匹毛皮油亮骨架俊逸的大黑马，说是王琅和孙錾帮着去城南马场挑回来的，命名为苍云。谭雁晓嘚瑟了一番自己的爱马，又顺手塞给秦客几包小点心：“孙錾家中也有几个姐妹，说你们女孩子喜欢吃个零嘴儿，我就跟着他买了些。”
秦客道：“楚哥给我买的有，你零用钱也不宽裕，以后不要再买了。”
又提起梁镌来家中做客之事，谭雁晓上了心：“梁镌他回来了？怎么一回来就往我家跑？”
他嘴一歪，显出几分惫赖相，斜眼觑着秦客，“秦客，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那曹州的李公子可怎么办？”
秦客道：“胡说，二公子什么身份，怎么会看上我一个使女。雁哥儿你烦死了，心里天天都想的什么。”
谭雁晓冷笑一声，转身大步跑入东上房中，问道：“楚哥，梁二公子他来家做什么？”
恰江半里学中也放了假，此时坐在江楚客的对面，正被他考较功课。江楚客道：“他来看看我，顺便商量秋天一起下广做生意之事。”
谭雁晓顿时急了眼，大声嚷嚷着：“什么，你要和他去广州做生意？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江楚客冷着脸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声音小些，吵。”
谭雁晓被他冷言呵斥，却越发愤怒：“你不许去！广州那么远，路上辛苦又危险。况且生意人狡诈，你和他合伙，万一他不安好心，你吃亏上当了可怎么办？”
江楚客道：“我不做生意，拿什么来养活你们。至于合伙伴，我不和他合，也得和别人合，不过是迟早之事。二公子从前也没做过什么，你为何对他如此深的成见？”
谭雁晓被驳斥得哑口无言，也确实想不起梁镌半点不是，索性道：“那我不上学了，我跟你一起去，路上我可以保护你。”
他动辄就想弃学，江楚客闻言耐性尽失，顺手捉起一把扫床刷子，冲着他肩头抡了几下。谭雁晓在学里这半年多，练就一身硬邦邦的肌肉，他倒是也不躲开，随便他楚哥打，打得开心就好。然而力量反弹回去，震得江楚客手麻。
看来孩子大了真不能乱打，他只得丢了扫床刷子偃旗息鼓，谭雁晓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胡乱拉扯揉搓着：“楚哥，你为何对我这般心狠？要打就索性打死我好了。若是我不死，必不让你自己去，除非你带上我。”
他挤在炕边，撒泼打滚地闹腾，简直莫名其妙。江楚客被吵得头疼，末了终于忍无可忍：“你滚，滚回学里去，以后不要再回来。”
江半里被吓坏了，抽抽噎噎缩在一边。秦客早就听到了动静，却只敢从门口伸头往里看看，尔后沿墙小心翼翼溜进来，把半里牵了出去。
谭雁晓见闹也无用，反遭到无情驱逐，只得跳下炕，唇角一扁一扁盯着江楚客看。江楚客却不想看到他，索性转过身望着窗外，留个背影给他。谭雁晓愣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跑了出去，也不跟人打招呼，骑上苍云扬长而去。
他连宋杰都扔下不要了，宋杰无奈，只得随后自己跟去武学中。
谭雁晓这一怄气出走，果然一个夏天都不曾回来，像一只真材实料的白眼儿狼。
今年家中只剩了崔英和宋勇，幸而后院二十亩新地已经开出来，余下的活计并不多，直接交给他二人料理即可。于是江楚客抽空又去了两趟曹州，巡查李常棣给他准备的牡丹，所以谭雁晓不回来正好，免得再听他吵闹。
期间宋勇被江楚客遣去武学中给他送了两回钱，又试着劝说几句，让他好歹回家走两遭，怎么说怄气还正儿八经真怄起来。
谭雁晓知道并不是江楚客让他来劝的，只是埋头不语，被逼急了才道：“我纵然回去求饶，楚哥也不见得就放在心上，说不定转头又让我滚，我讨那没趣做什么。”
等将来吧，他暗暗道，等我长大成人，可掌控一切之时，才有资格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不许任何人别有用心的人靠近他、觊觎他。楚哥明明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什么梁公子李公子，统统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宋勇本就嘴笨，索性也不再说什么，灰溜溜的回去了。
中秋节之时，离得准备下广之日不足一月，曹州李常棣那边派人送了节礼来，又附信一封。信中言道已经将货物按照江楚客的要求准备妥当，只等梁家商船经过曹州，就可以直接装船。
江楚客让宋勇再跑一趟京师武学，过节这一日务必把谭雁晓给叫回来，他郑重告诫宋勇：“你转告他，若是中秋再不肯回来，我就还了他的卖身契，这辈子不用再回来了。”
谭雁晓斜着眼听宋勇转述了江楚客的话，其实他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去，但还是抱怨道：“难道不是他撵我出来的？又让我回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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