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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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楚客道：“你也可以不卖货给我。”

他这是生气了？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此事，看来果然擅长接头之术。李常棣心中暗暗思忖着，无论如何也要先和对方扯上干系，哪怕以后再弥补赔罪也行，当下微红着脸笑道：“那怎么会不卖？凤丹在我们那里到处都是，不过二三十钱一株，便宜得很，我一定挑好的给您。我明儿就回去商量此事，然后把货物亲自送来，今晚却要请江大哥收留我一晚。”

他这还赖下不走了，也不嫌弃江家院子破败简陋。江家穷家破户的，并没有客房一说，江楚客只得让秦客把东厢换了被褥，暂且充做客房给李常棣住。

谭雁晓恰巧月底放假回来，听说此事，看那李常棣百般不顺眼起来，或者说，他对所有莫名其妙入侵江家的年轻男人瞧着都不顺眼，但能和江楚客共居一室，却着实令人喜出望外，心里倒是巴望着这黑炭头在江家住上两天。

等众人吃过晚饭，谭雁晓主动去给江楚客打水洗漱，又忙着铺床扯被子。其实东上房北墙边还有一张木床，但他只当没看见，慌着把南炕上的小炕桌搬到一侧去，又搬来自己的铺盖，与江楚客的铺盖并排放好，嘱咐道：“楚哥，炕桌放我这边，你晚上口渴只管叫我就是。”

江楚客并不接他的话，心道你在武学中折腾一天，又一路赶回来，半夜怎么可能爬得起来？他只管宽衣躺下，谭雁晓忙过来替他盖被子，且主动禀报自己这阵子如何如何的长进，多么多么的神勇：“楚哥，我如今射箭准头越发好了，今年跟我一起入学的人可是没几个比得过我。只是这策问墨义忽然难了许多，又不是跟考试一样只需死记硬背即可，楚哥你明儿能抽空给我讲讲吗？”

这小子聒噪得很，江楚客直接拒绝了他：“我也不懂。”

他是真不懂，但谭雁晓无可奈何看着他，脸上神色有受了冷落后的隐隐哀伤。他慢慢脱着衣服，碰到手臂上的一处新伤，口中嘶嘶两声，待摸到腿上，又是嘶嘶几声，江楚客问道：“怎么了？”

谭雁晓忙道：“不过是些小伤，学中教谕天天操练我们，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不碍事儿。”

江楚客的背影岿然不动，似乎也不打算过来关心一下他。谭雁晓等了一会儿，只得百无聊赖地躺下来。他这一阵子的确是累极了，往被子里一裹，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打起了愉快的小呼噜。

江楚客被吵得睡不着，慢吞吞翻个身，暗夜中一双凤眸亮亮的，盯着已经睡得一塌糊涂的少年，暗想若是这会儿踹他出去，还来得及么？

次日，江楚客顶着两只微微发暗的眼圈送走了李常棣。几日后，李常棣就将两千株牡丹送到了郭楼村，又分了二百株送到江家，以及六千棵凤丹牡丹的根茎和接穗，凤丹牡丹一棵二十五文，接穗一个头五文钱。

李常棣这次带着契书来，双方根据上一次的商榷内容，重新补充一份契书，赋于当初那份契书之后。

李常棣似乎还有很多肺腑之言想和江楚客好好说说，但见对方态度有些冷淡，倒也颇为识趣，没敢再多啰嗦什么。他知道纵然两边算是合了伙，但他们那独特的熏花之术，也未必会轻易授与他人。他决定以诚待人水滴石穿，总有打动对方的一天。因此这次只与众人约定年底翟家园再见，在江家耽搁了一晚上，就再次匆匆返回曹州而去。

江楚客指点着郭老边等人，将两千株牡丹以硫磺粉兑泥水蘸了根，先养在露地里。又将暖房都提前收拾出来，每处暖房皆有专人管理。今年这熏花既然是和郭老边合伙做，他并无隐瞒之意，让郭老边选择了自家几个心腹子侄，他这边出秦客和自己两人，将牡丹入暖房之后的核心关键之处一一告知。

每一处暖房中的寒热仪，是江楚客今年找了琉璃坊新打造的，为着那根细管子十分难做，琉璃这东西又娇贵易碎，他怕人多手杂给弄坏了，因此托村西头的花家叔父做了十几个木匣子，分别装了寒热仪，拿一把小锁锁上。又特意嘱咐郭老边，此物数量有限又不好做，打碎了很麻烦，因此不可让别人轻易动这个匣子。

郭老边对自家的营生十足十的上心，自是言听计从，同时暗暗留意江楚客的一举一动。两家牡丹入暖房时间不一致，江家比郭家晚了十几天，这次被江楚客要求调整过来，统一放在冬月初十。另就是小木匣中这个寒热仪，江楚客每次都拿一根刻度尺在上面比划一下，然后报一个数字，令身边的秦客记在手册之上。

郭老边凑过去看，江楚客也不瞒他，但郭老边不识得几个字，只知道是在记数，却看不懂什么意思。他忍不住问了几句，江楚客道：“此物能掌控暖房中的冷热，但是并不准确，所以我也成不了十成。熏花之术若是品种选择得当，寒热又适宜，该是十成十才对。”

郭老边听得有些懵，决定在熏花的过程中多用心思，无论如何要把江老爹留下的技艺悉数偷学过来。

等打发走了诸人，江楚客选定一块地为育苗圃，又把秦客和崔英叫到一起，单独传授了牡丹接头之术。这两人于此道悟性都很高，试过几个后就上了手，三个人一起动手，用了七八天功夫，才将六千个接穗处理完毕后，栽入育苗圃中。

这批接穗纵然成活，待用得上也得五年之后。此时夜晚已有寒意，江家去镇上买了草毡子，将才接好的牡丹仔细盖上，令崔英每日细心照料着。另又买了几千斤石炭，预备下来烧暖房用。

买完这一切，江家又快没钱了，秦客拿着账本找到江楚客给他看，账上还有不到一百贯钱，她道：“楚哥，这两个月我们恐怕还是要省着过日子。”

江楚客道：“不怕，撑到年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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