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忽然灵机一动。
为一个单身并且心灵手巧的大学生，徐意在寝室楼内非常受到室友们追捧，是整栋楼里有名。元旦晚上男生宿舍楼庆祝，推选出来做菜的其中就有徐意。他擅长甜汤，酸甜汁的食物，和女生们喜欢的甜点，大概就是因为不擅长跟女生相处，才单身到了今天。
对食物的爱好可以逐步转化为对食物制的爱好，徐意半哄着白宝宝，问他：“你想不想自己也学着做？以后不在徐老师家里时也可以做着吃。”
白宝宝吧咂吧咂嘴，像是还在回味甜味，随后大力点头。
按照宣城的发展规划，狭下镇终有一天要被纳入改革进程。妖怪的发展可能性受到了极大限制，他们很难与凡人一起学习工，从而发展亲密关系，被凡人察觉种种不对，自由职业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修车师傅会失业，木匠会失业，然而厨师不会，就算是个窄小店面，正如李团团所说，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三个妖怪齐齐设想的未来开始于识字。镇上大部分人都处于能说话，但见了字就不认识，大概寺庙里方丈还处于年轻人行列中的高科技前沿，会在q/q群里与人聊天，会用拼音打字。徐意先从简单的拼音开始教起，给李团团的鼓励是更多好看的故事书，因为好看的故事书往往都不带拼音；给陈昀没有什么鼓励，陈昀反而是三个妖怪中最懂事也最听话的那个，王和尚有教过他一定识字基础，虽然沉默寡言，但是虚心好学；至于李团团，暂且只能用零食牵管住他。
徐意教的很辛苦，学生们也学的很累，陈昀拍了张自己抄满一页拼音的纸张，发给任殊，标注上学习。他今天已经发了好几张照片，任殊没有半点消息。
他离开徐意家时，已经是晚上五点多，夏天夜晚来得迟，太阳依旧亮的通堂。陈昀慢悠悠跑去了寺庙，寺庙里人有些多，他凑在旁边一看，原来是七乡镇那班唱佛经的尼姑们，正教着寺庙里的和尚与旁边围观人群，你一句我一句，学的格外认真，唱经声飘了老远。
等到唱佛经结束，人群一拥而上，大概都想借着点光。陈昀跟着人流往前走，然后顺利被挤到了后殿。
王和尚唱的嗓子哑，喝了半瓶水，打出个嗝来，空腹打嗝格外难受，让他想起了烤鸡烤鸭红烧肉来，刚好看着自己傻小子探头晃脑，从后殿走出来，拉着他就往后门走。
“先吃饭吃饭，饿死老子了。”
王和尚肠鸣声是一声比一声响，路上饿得受不了，先买了个葱油饼垫垫胃，然后去小饭店里喊了红烧肉、葱烤大排、香肠炒蛋、黄豆炖猪蹄汤还有两碗米饭，打包回家，打开一罐冰啤酒，先喝上几口，然后开始大吃大喝。
陈昀坐在他旁边，喝了点水，毫无饥饿感。他白天晒到的阳光已经转化成各种营养与糖分，让他充实又精神饱满，就差点水灌溉。
晚上仍旧是夜跑，绕着公园。公园里光线太暗，陈昀怎么拍都怎么觉得自己拍的就是一团黑色，路灯下人又太多，只好将就的拍了一团黑色发给任殊，标注出来这个是自己在漆黑的公园里夜跑。
他跑到第三圈的时候，靠近马路旁的栏杆，借着对面小店的光依稀还能看清点路，包括看清地上忽然出现的一个圈，随后是从下往上缓缓升起来的任殊。
“晚上好，任先生。”
陈昀停下了脚步，顺带看了眼一直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确保没有错过任殊的消息。
任殊看起来有些疲惫，他今天没有穿双开襟长袍，而是穿了衬衫长裤，大背头一如既往的平滑，在脑后扎了个揪。
“是晚上了。”
他双手揉了揉鼻梁。
陈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适当慰问一句对方加班辛苦了，他仰脸看着任殊，对方眼睛内黑白分明，没有红血丝，眼睛下肌肤颜色正常，没有黑眼圈，脸上更没有因操劳过度而出现的细纹，而他之所以看的如此清楚，是因为有一团团亮光从任殊衬衫内飘了出来。
“不是加班。”
任殊大概也能猜出对方心里想些什么，如果是以往的见面，这个猜测百分百没有错误，但今天却不是。
陈昀：“哦……那，任先生辛苦了，我今天都发了你微信。”
任殊：“是啊，都看到了，也展览了一圈。”
陈昀：“啊？展览？”
任殊：“毕竟把自己丢入轮回道的阎王现在过得怎么样，也是地府工人员关心项目之一。”
陈昀呆呆地看着他，还没有清楚展览这个意思。
任殊：“刚刚我没有在加班，是在开会。生死簿不能随便动用，尤其是在凡间，开会主要批判我擅自动用，要受相应惩罚。”
陈昀心中更加不好受了。任先生近来麻烦事都是因他而起，唯一一次出手救他，还要受到惩罚，也不知这次惩罚是要加几日几夜的班。
“任先生我实在是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辛苦你——”
任殊：“不辛苦，处罚是让我暂时脱离岗位一段时间，他们眼红我。”
陈昀：“……好吧。”
任殊：“还有，就因为生死簿只能由阎王涂改，他们判定我找到了天魂转世，刚好你一直在给我发照片，照片就在会上展览了一遍，现在都知道你长什么样了。”
陈昀比较紧张，然而他还是被任殊衬衫里不停跃动的光团吸引了注意力。
“任先生，你这个是什么？”
任殊伸入自己衬衫内，握了一团光在掌心中。
“奈何桥下，有一妖怪，名叫蔓金苔，在地府这般阴沉地方，也能发光如萤火虫，如果置身奈何川中，则会蔓延于水波上，光团如鸡蛋般大小。”
任殊掌心中的光色泽灼灼，像是没有形状，随意流动，陈昀也看不出这是什么质地，只觉得仿佛又滑又凉。
“这团光是他的妖丹，给你了。”
任殊轻描淡写地说着，他左手捏住了陈昀下巴，右手捏住那一团流光，塞入陈昀嘴里。
这次的妖丹与上次王和尚给他的那颗截然不同。上次那颗是凉幽幽的，像是把叶子碾碎了，揉成一团，而这次他吞下了个冰球，薄脆的外壳很快裂开了，露出了内在的滚烫。
任殊亲眼见着光从陈昀嘴里透出来，随后一路顺着脖颈往下，延伸过锁骨，随后那光球化成了千万点，在陈昀身体内逐渐散开了。
陈昀觉得挺不好受的，那些光点又烫又滑，难以像水流这样方便往一个方向控制，光点蹦蹦跳跳，就像是王和尚曾经给他买过的跳跳糖一样，在他体内麻滋滋的难受。
但是他没有说。王和尚原本说着要换什么东西，给他换了妖丹之后就没有了，这样珍贵的东西一定是非常难得到，任先生肯定也是花了一番功夫。
“谢谢任先生，这些光，它们是妖力吗？”
陈昀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衣服下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小光，随后才慢慢黯淡了下去。
“应该是。”
任殊若有所思。
“妖怪们力量构造太复杂，很难了解，你自己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用。”
“嗯……谢谢任先生。”
陈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再情真意切地感谢了一遍。
任殊的脸随着那些光点的褪去，又隐入了黯淡光线中，陈昀仰脸看着他，任殊被他看得怪不自在，咳嗽了几声。
“喊任殊，被阎王喊先生，我怕是要折阴寿。”
“那，谢谢任殊。”
陈昀冲着他笑，看起来就是个活脱脱青春年少的大男孩，唇角边刚长出了些绒毛，脸色白皙，也没有什么痘痘疤痕，看起来干干净净一张脸，笑起来时也格外温和。
仔细看看，这副模样着实与阎王有七八分相似，不过这相似也仅存于任殊模糊的记忆里。阎王常年穿着混搭风味的衣服，例如红色长袍，金色大耄，亦或是金色长袍，红色大耄，头顶深蓝冠。这只是其中两套，还有蓝底白边一套长袍，配红髓冠，紫红色一套长袍，配青黑冠，那红色大耄又与蓝底白边长袍混穿，或是浑身金色，效仿人间天子做的乘龙长袍。这般色泽效果下，又配上蓄着的满脸胡须。任殊仔细想想，假设去掉这些衣服，减掉长发，剃掉胡须后的阎王，没准就是面前这副模样。
看来孟婆口中的为了装成熟不得不瞎搭配的阎王小君并不是虚传。
“没事，举手之劳。”
任殊随口答道，仿佛刚刚在奈何桥头一把抄起那蔓金苔塞到怀里，避开赏善司那位的视线，假意查询为名，溜到轮回道入口，一手接过妖丹，一手拎那蔓金苔往轮回道扔去的并不是他。待到扔完之后，他才想起忘了灌孟婆汤，犹豫片刻，就被赏善司的抓住了现场。
赏善司的魏大人痛心疾首，没想到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任殊干脆利落交代，说是这妖丹给阎王补天魂。魏大人刚开完会，也知道这事情，无奈之下，只得放了任殊。
任殊欠完他一个情，转身就来人间，送出那颗举手之劳的妖丹。
“对了。”
任殊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
“今晚，你睡觉时，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开眼睛。”
者有话要说：
喊任先生，显得生分，又显得我老气地府众鬼围观：哦哦哦，帅帅帅年轻，可爱，好吃阎王能不能娶老婆？我想毛遂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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