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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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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雷恩带着奶奶搬去了郊区城外,盛家父母现在也住在那里。两家家长在,任性妄为的雷恩难免不被唠叨一番,不过到最终盛家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暂时将他要去参军的事情瞒着盛擎宇。

其实也不一定要瞒着,因为距离下一次盛擎宇往家打电话,还不知道要隔个几年。特种部队保密性太强,尤其是现在这种敏感时期,普通士兵可没机会太过松懈,这倒是给了雷恩隐瞒的借口。看着他那兴奋劲儿,家长们犹豫着犹豫着,也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气,转身帮他收拾行李去了。

雷恩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家长们反而因为过于担心,开始给他收拾这收拾那的,雷恩趁着他们做饭的功夫偷偷将自己的行李翻了一遍,摘出去了许多东西。

到最后,就剩了一个随身的背包以及一只小型拉杆箱,里面有二分之一的位置被抑制剂占了去。

到了临行的前一晚,雷恩将自己所有的东西过了一遍,又将电子身份证和报名登记表反复确认了,才合着衣服浅浅睡去。

今晚住的是盛家的房间,雷恩躺在盛擎宇曾经的卧室里,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当然不会利用这个机会自我安慰一番,他只是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五年前盛擎宇在去当兵的前一天,也是看着这样的景色,久久无法睡去。

月光从窗缝中透了进来,洒在雪白的床铺上,雷恩将自己裹紧被窝里,狠狠嗅着被褥那特有的温暖气息,想象着曾经盛擎宇怀抱中的那种暖意。小的时候他总没有安全感,盛擎宇就抱着他哄着入睡,那么温柔的怀抱,深藏在雷恩的记忆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盛擎宇了,久到雷恩都快忘了盛擎宇抱他的感觉。

他开始想念那个身在远方的邻家哥哥,就像此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很想很想,想到即便睡着了,眼角都是湿润着的。

然后第二天他早早起床,挥别了奶奶和盛家父母,离开了看着他长大的城镇,来到位于城市边缘的空间枢纽站。

他来得不早不晚,已经有大批的家长在检票口与自己的孩子做着告别,场面很感人,但对于刚睡醒的雷恩来说,这个枢纽站简直是大型的气味染缸,不管是什么人的气味都混了进去。再加上检票口隔壁就是alpha专用休息室,人一多隐形门就没关严,不知哪家的alpha散发出浓浓的信息素的味道,飘进雷恩的鼻子里,令他感觉一个劲的头晕目眩。

这种情况下的信息素并不会令雷恩发情,反而令他觉得恶心。他从背包侧兜里掏出一小盒口香糖,倒了两粒扔进嘴里,瞬间那掺着微量抑制剂的口香糖令雷恩脑中一凉,连带着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清晰起来。他掂量了一下糖盒,觉得这东西简直是神器,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再买几盒屯着,哪里有令人厌烦的alpha就嚼上两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几个人远远盯着他手中的口香糖,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

雷恩没让家长们跟来,也就没必要跟谁道别。他独自排队过了检票口,明显感觉到检票员在看到他性别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站里今天走的全都是新兵,雷恩一个omega在众多alpha和beta之间,显得尤为突出。

雷恩没多说什么,只是取过自己的身份证件,对着那个检票的beta笑了笑,拎着行李走向候机大厅。

已经有军方的人等在候机室了,远远看过去,雷恩虽然认不出那人是谁,但那一身深蓝色的制服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有一群人围在那高大的军人身边,雷恩不想,也没办法越过那些人近距离细看,只是将自己的登记表交给一边负责收材料的士兵,便拖着行李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就和刚到教室的一年级新生一样,大家对于自己的教官有着无限的好奇,在此基础上一些人连问话都带上了讨好的味道,雷恩竖起耳朵停了一会儿,只觉得好笑。

也有一些像他一样不喜欢提前巴结教官的家伙在,多数是些成熟稳重的alpha,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边,要么是在与家人做最后的通讯,要么是在发呆。雷恩还发现,居然有两个是在和自己的omega打电话。那种已经成结的幸福感会随着信息素不自觉地散发出来,雷恩一闻就闻到了。

闻着闻着,雷恩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他凭着一腔热血从学校报名参军,今早又拒绝了奶奶和盛家的送行,当时还觉得是独立自主的表现,但是当看到周围人都或是不舍或是留恋的样子,连带着也变得悲伤起来。

说到底,他在离开家以前,都是一个被疼爱大的孩子。

当初被领养的时候雷恩就感觉到,奶奶不是一个会过分溺爱孩子的人。在雷恩犯了错的时候会很严厉地教训他,但当雷恩做出了一点点成绩,她也不会吝啬任何夸奖。就是这样一个要强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曾经说过,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儿,就是领养了雷恩这个孤儿。

雷恩现在忽然想给奶奶打电话道个歉,他是个太过任性的孙子,给奶奶添了不少麻烦。可是当他摸进兜却发现自己没有带那只纳米显示屏,一定是收拾东西时候太乱,给漏掉了。

他有点着急,距离登机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了,可周围几个带通讯设备的都在用着,雷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人借。

正当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惊得雷恩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笑着说,“放轻松新兵,不要这么紧张。”

雷恩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是刚才收他登记表的士兵,估计是是现在换下岗来要休息了。这人的肩章很奇怪,雷恩一眼看过去居然没认出来这是什么编制,也没好意思细看,对着那人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别别扭扭地说,“首长好!”

那人又笑,似乎在笑雷恩的紧张和不开窍。雷恩被他笑得冷汗都出来了,就听那人压低了声音说,“你是omega?”

一愣之下,雷恩点了点头。那人也了然地点头回应着,伸手拍了拍雷恩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

尴尬着站了半天,那人忽然说,“你在找什么?”

这问话有点突兀,雷恩却不敢不如实回答,“报告首长,我在找公用通讯仪,我自己的忘记带来了……”

那人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半晌,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型的机子来递给雷恩,转身走了。他什么话也没对雷恩说,但雷恩发誓在那人转身的一瞬间,他听见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机甲维修……”

机甲维修,这是雷恩申报技术兵时拟报的工种,那人离开后雷恩在原地站了半天,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雷恩低头看向手里的机子,那是一款他从未见过的纳米显示屏,光研究明白那些奇奇怪怪的按键就花了他将近十分钟的时间。他连忙拨通了盛家的电话,果不其然奶奶也在。雷恩掐着时间跟奶奶说了好些话,直说到眼眶红了,才在奶奶的催促声中,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登机播报已经响起来了,雷恩一抬头,却发现已经找不见了那个士兵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挺拔的兵,虽然只是个beta,但是眉宇间那种温和却强大的气势令人不可小觑。那人虽然一直笑着,但雷恩就是觉得他有种笑里藏刀的劲头,令他头皮发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雷恩快赶不上登机时限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机子揣进兜里,想着等登机以后再去还给那人。

因为军营都驻扎在星系边缘的小星球上,所以这一趟要飞个两天两夜。各路人马挤了一整个飞船,征兵老师说得不错,学生兵的待遇就是比一般的要好上许多,最起码雷恩是有卧铺可以待的,而那些人高马大的alpha,就只能委屈着坐坐硬座。这或许是军营对omega最人性化的优待了。

之前在学校里雷恩看着不少咨询参军的omega,兴许是到了最后关头都放弃了吧,这个两人的卧铺间只有雷恩一人,除了去卫生间,雷恩尽量避免与外面那些饿狼似的男人进行不必要的接触。能一个人待在卧铺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刚出去一趟雷恩感觉那些人的眼睛都快黏在他背上了,一直目送着他进入卫生间。这感觉很不好受,雷恩只能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不叫自己在那群人面前出什么洋相。

这么多人,难保以后会不会跟哪位变成战友,雷恩可不想最开始就被当成弱势群体来对待。卧铺又不是他选的,他原以为部队安排的飞船都很大,能够将所有人都安排进来,却没想到最终有这待遇的只有omega。

雷恩忍受了整整半天的目光洗礼,直到第二个中转站的时候才上来另一个omega与他为伴。不过那人只是个搭便车的后勤,在第三站就下了。后来走走停停,又上来几个omega,男的女的都有,他们和雷恩一样,住在卧铺上,也许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吧,其他人再没有对omega的存在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飞船上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omega一般都是非常温和的,没多久,他们就已经能够和其他人正常地沟通了,留下雷恩一个窝在隔间里,跟个内向的少年似的。

雷恩从小就跟别的omega不一样,这一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的omega小朋友被欺负了,都会跑回家找爸爸妈妈,或者找玩得好的alpha给自己出气,但雷恩,则是能动手绝不动口,非要让欺负他的人跪下来叫爸爸才算了事儿。就为这他小时候挨过奶奶不少打,但是他非但没改,这脾气反而是越来越暴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从小就不招人待见,可能是因为他和alpha天生气场不合,反正除了盛擎宇,没有一个alpha会欣赏他的性格。这也是为什么盛擎宇在雷恩心中会变得那么不一样。

雷恩将手摸进怀里,取出一张老照片。这是他从家中飞行器里翻出来的那张照片,一直随身带着,雷恩把它当做护身符。

他听着门外的笑声,扭头看看窗外漆黑一片的太空景色,又看看手中的相片,仰头吻在了照片中盛擎宇的人像上。

要加油啊。雷恩这样对自己说。

两天后,他们到达了新兵营所在的星球——卡塔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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