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秀珠问刘画媳妇都准备了哪些菜，来吃饭的大概有多少人。刘画媳妇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婶子啊，实话和您说，家里现在只有白菜。昨儿个我们好不容易把米给买回来了。老刘今儿个一早才去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人么，一共有六桌，”刘画媳妇又向包秀珠介绍吃饭的人数，“每桌也就十来个人。”
包秀珠一听刘画媳妇讲的，也为难了起来，现在天可都亮了。白事的饭，中午12点必须开席，晚一秒钟都不行。
“那，就先等等吧，指不定他马上要到了呢。”
虽然心里着急，但包秀珠面子上还是一点都不慌的，反倒给刘画媳妇宽起心来。
刘画将菜运回来时，时间已经过了上午9点。看到刘画驮在平板车上的菜，包秀珠的头更痛了。
在平板车上，放着一些黄瓜、胡萝卜和已经泡发的黑木耳。豆腐干和冻豆腐都装在两个大塑料里。
刘画另指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袋子说道：“里面是4只已经杀好的鸡和一些猪肉。鸡再加上家里的，一共是8只。”
包秀珠一面清点板车上菜，一面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
“六桌，每桌十几个，那至少得七八十号人啊。这怎么够啊！”
想到这儿，包秀珠不禁直皱眉头。
“奶奶，我们可以这样。”
棠棠凑在包秀珠的耳边，给她出了个主意。
“这，这能行么？”
包秀珠对棠棠的办法有些将信将疑，但她自己又一时没有更好的做法。
“放心吧，”棠棠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肯定行的。”
“那行，”被棠棠的自信感染了的包秀珠说道，“我们就这么做。”
“来福，过来，拿着这个。”
在忙之前，包秀珠先拿了个石榴给来福。这石榴恰好是刘画媳妇南方的亲戚带来的，由于家里没人喜欢吃这个，于是，包秀珠带着几个孩子们刚来时，刘画媳妇便把它们拿了出来。
坐在小板凳上，来福剥开石榴，露出里面一粒粒红玛瑙般的石榴籽。这石榴已经熟透了。他放了一个在嘴里，香甜的果汁溢了满口。吐掉果核，来福忍不住地再剥下一个石榴籽出来。
包秀珠见来福的注意力全在石榴上了。她放下心，开始专心地准备菜，棠棠和小黑在一旁给她打下手。现在已经过了10点，距离要开席的时间，只有不到2个小时了。
在外面，垒起来的灶有两个。饭早已经煮上了，用的是刘画家灶房里的那口大土锅。
正如刘画媳妇说的那样，八只鸡已经被宰杀干净。光溜溜的鸡身上，没了脖子，没了屁／股，摞在个大盆里，等着包秀珠来处理。
包秀珠考虑到烧鸡用时最长，因此决定先从它做起。
“棠棠，小黑，”包秀珠在烧鸡前，先给棠棠和小黑布置了任务，“你们把木耳、黄瓜、胡萝卜，白菜和肉切丝。”
听到吩咐，棠棠和小黑立时忙了起来。他们两个，小黑负责洗菜，棠棠负责切菜，倒也算安排得当。
包秀珠再看了眼一旁的来福。来福仍在专心致志地抠石榴吃呢，按他现在才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进度，他要吃完，恐怕还得有一会儿时间。
将注意力转移回手中的鸡上，包秀珠开始往鸡的肚子里填料。
做大锅菜与平日里家常菜不同。小锅菜，在火候，调味上可以控制得极为精准。可是大锅菜，就没法很好地做到这一点了。因为做菜的时间有限，而多人份量的菜，大都是一个大锅里翻炒出来的。于是，把菜炒熟变成了第一要紧的事，而味道，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鸡难道不是红烧？”
刘画媳妇看包秀珠没有斩鸡块，而是在往鸡的肚子里塞各种香料，她有些不解，好奇地问道。
“不是，红烧当菜吃的话，哪儿够得上那些人吃啊！”
包秀珠回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塞到第四只鸡了。原本有些干瘪的鸡肚子都被塞得臌胀起来。到了最后，包秀珠又将每只鸡的翅膀塞进脖子里，凤爪从后面塞进肚子，再用小木签把洞口封紧。
“媳妇，外面来人了，”刘画急匆匆地跑来，“快去迎一下。”
刘画媳妇一听，赶忙跑了出去。又过了几分钟，包秀珠就听见有其他人的脚步声进了院子。她一直在忙手里的活，当隔了段时间，她再抬起头来时，院子里已经来了好些人了。据说，这些都是刘画家比较近的亲戚们。
灶锅里的放了些许油，包秀珠将手放在油的上方，感到温度差不多了，便一一将抹了酱油的鸡放进锅里。刚一与热油接触，鸡朝锅底的那面便发出了呲呲的响声。缕缕香味从锅里飘出来，包秀珠一刻不停地翻动着鸡的每一面，每当一面煎匀了后，再又开始煎另一面。直到整个鸡均匀地呈现出了红棕色，鸡皮略略发皱，有焦感时，才将其拿出来，晾在一旁。
在给鸡上色的过程中，包秀珠抽空在另一个灶锅里烧上了水。当她给所有的鸡都上好了色，那口灶锅里的水也烧开了。烧水的锅深，且口宽。包秀珠将鸡一一下入沸腾的水里，调入大料桂皮等香料后，用酱油白糖给汤汁调色，葱结姜蒜跟着撒入汤内。盖上锅盖，当汤水再一次滚开时，从锅盖下缝隙里飘出的鸡汤味里，包秀珠闻到了正在里面互相交融的酱油味与香料味。
按照包秀珠的吩咐，除了肉和胡萝卜丝以外，棠棠和小黑将其他几样切成丝的菜倒进了一个硕大的，如灶锅一般大的铁盆内。
“这个，叫做五彩杂菜。”
包秀珠见棠棠和小黑一脸好奇的样子，便向他们讲解道，“这种凉拌菜最省事了。”
说话间，包秀珠另起了油锅。大碗的肉丝和胡萝卜丝在翻炒中变了色，黄酒先下入锅里，去了肉的土腥味。接着，再调进酱油味精，使两样都带上了些许红褐色。连着锅底少许黄酒带来的汁液，锅里的一切皆倒入了已经盛着各种菜丝的大铁盆里。黄瓜丝脆爽、白菜丝清甜、汆过水的木耳丝软糯中带有嚼劲，这肉丝和胡萝卜丝一下到这些里面，就好像点石成金的妙笔一样，让略显平淡的一切都开始有滋有味起来。
“去洗手，”包秀珠对棠棠和小黑说道，“再把这盆拌匀。”
这满满一大盆的菜，当然不能用筷子拌了。要将这菜的味道拌均匀，不用手可是不行的。
在棠棠和小黑蹲在盆边，像洗菜一样地在盆里搅菜时，包秀珠又给拌菜里加入了咸鲜的味道，在最后，她还倒上了小半瓶醋，为的是吃起来，更开胃可口。
这拌菜的醋，包秀珠用的是老陈醋，因为它够酸够醇厚。刚一倒进去，这陈醋的酸味儿便压倒了菜里其他所有的味道。只搅拌了两下，醇厚的香味便不断从菜里悠悠地荡了出来，一时间，竟让人像喝了酒一般，有些心醉神迷起来。
“来福，你在做什么？”
一个没注意到，包秀珠看见来福跑到了灶锅旁，趁没人注意到他时，想偷偷地打开锅盖。
“好好吃石榴去，”包秀珠用命令的语气呵道，“别打鸡的主意。”
来福听了，赶忙心虚地回到原来的板凳上，继续吃他的石榴。尽管他眼睛没有往灶锅这里看，但他的心却全挂在锅里的好吃的上。其实，在锅里第一次飘出鸡肉的香味时，来福的注意力便已经全被吸引到这边来了。
包秀珠听到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密集。她看时间已经过了11点，知道所剩时间不多了，便加快了手里的动。
起锅，锅里倒上麻油。油烧得滚烫，包秀珠将其浇在刚刚放在拌菜上的葱姜蒜末和辣椒段上。热滚滚的麻油一与它们接触，便发出了嘶嘶的响声。在腾起的白烟中，冲鼻的香味与辣味当即就被炝进了油里，菜里。趁着这当儿，棠棠和小黑又将拌菜拌匀了，一个个均匀地打在菜盆子里。
一共六个菜盆，每盆里的拌菜都是五彩颜色的。黄瓜丝都是翠绿的皮，嫩黄的囊。红褐色的胡萝卜还依稀看出原先的橙红色，它们大多和黄瓜丝，白棒绿叶的大白菜丝裹在一起。少许脆爽的黑木耳丝夹杂其中。酱／色／诱／人的肉丝混在菜里，既丰富了杂菜的颜色，又增加了它味道上的层次。这满满的一大菜盆，形状堆得像个小山，油亮油亮的。让人一看到它，再闻到菜里的醋香味，就不由自主地被打开了味蕾，增加了食欲。
“婶子，还有半个多钟头，来得及不？”
刘画媳妇见大多数菜都没好，不禁有些担心。
“放心，去忙你的吧，时间到了，一准好。”
包秀珠手里不慌不忙的，做到哪一步了，下一步接着做什么，她心里有数着呢。
在距离10分钟就到12点时，院外有人吹起了唢呐。这声音一起，就意味让来吊唁的宾客入席了。在客人落座的同时，一盆盆拌菜被端了来，放在了各个桌子的中央。在将要12点时，每张桌上围着拌菜，都已经摆上了芹菜炒鸡杂、烧干丝还有冻豆腐炖白菜。
宾客们都面面相觑，奇怪菜怎么这么少，连个主菜都没有。在往日，即便有些人家里困难，实在凑不出什么好菜来，也至少会让过来的人把肚子填饱啊。这些汤汤菜菜的，哪儿够人吃啊。有的人，已经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了。
刘画和他媳妇赶忙跑去问包秀珠。
“婶子，那些鸡呢？”
刘画见最后一道菜竟是一碗碗的白米饭。灶锅里都空荡荡的，那八只鸡竟不翼而飞，不由得更急了。
“都好啦！”
包秀珠完全不像刘画两口子那样焦急，她只气定神闲地说了句，“来，跟着我把最后这道菜端上去吧。”
天悦小说网【tianyuexsw.com】第一时间更新《食神的饥荒年菜谱》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